無論在哪個世界,贅婿都不是一個好詞,哪怕入贅王府也一樣。
女人是嫁夫隨夫,贅婿卻是嫁婦隨婦。
在這個世道,除了那些窮到吃不上飯,和那些為了攀龍附鳳、富享榮華的男人,估計一般男人都難以接受。
但還有第三種人,就是薑七夜。
薑七夜答應入贅宣王府,除了一些外部原因外,也不無擺脫薑振東魔爪的考量。
薑七夜在家族中排行老七,但其實他上頭隻有一個親大哥,其餘的兄弟都是幾位叔叔所出。
從小到大,父親的眼中隻有大哥,也隻肯培養大哥。
至於他這個庶次子,簡直如同空氣一般,甚至比空氣都不如。
每次薑振東看到他,眼中隻有冷漠和厭惡。
這不僅僅因為薑七夜庶出,也不僅僅因為他的天賦一般。
也是因為,薑七夜的生母是北荒魔門的妖女。
更是因為,薑七夜親眼目睹了薑振東此生最卑劣的一幕。
六歲那一年。
薑七夜曾眼睜睜的看到,一支身穿鐵甲的鎮魔衛五人小隊,闖入後院,揮劍殺死了他的母親。
同樣身為鎮魔衛的薑振東,當時隻是一臉冷漠的袖手旁觀,彷彿一個局外人。
甚至,那些鎮魔衛,對六歲的薑七夜和繈褓中的小妹薑九真,也露出了殺機。
若非他的祖父及時趕到,將那些鎮魔衛一劍殺光,薑七夜這一世可能已經六歲而終。
而那一天,小妹薑九真剛滿百日,還在繈褓裡吃奶……
也是從那之後,薑振東退出了鎮魔衛,官路斷絕,為此一直耿耿於懷。
這一切種種,導致了父子兩人的關係冷若寒冰。
每次與薑振東見麵,薑七夜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厭惡。
而他即便兩世為人,麵對這樣的父親,也偽裝不成純心孝子。
因為他也同樣,發自內心的厭惡薑振東。
但凡有薑振東出現的地方,他都會感到壓抑與煩悶。
所以,對於入贅宣王府,即將擺脫薑振東的掌控,他其實冇有外人想象的那麼排斥。
此刻,書房中的父子兩人,再次陷入了一種冰冷沉悶的氣氛中。
薑振東冷眼看著次子,眼中的厭惡之色絲毫不加掩飾。
沉默良久後。
薑七夜冇有等來狂風暴雨般的怒吼,而是等來了薑振東極為罕見的平靜話語:“剛纔仙門那邊來人了。”
“我聽說了。”
薑七夜淡淡的迴應道。
薑振東繼續說道:“來人是星雲宗的內門弟子,身份無比尊貴。他想讓我們薑家幫他做一件事,這件事需要你從中出力。”
“什麼事?”
薑七夜抬頭問道。
薑振東冷眼看著薑七夜,不答反問道:“今天你們大牢中,是不是關進去一個名叫秦無炎的年輕人?”
薑七夜點頭道:“是有這回事。”
今天下午,他之所以被上司訓了一頓,就是秦無炎那個小白臉惹出來的。
薑振東聲音低沉的道:“星雲宗的人想讓秦無炎,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牢中。”
薑七夜臉色微變,有些意外。
雖然他也看那個秦無炎很不爽,但要說殺人,他從冇想過。
他長這麼大,雖然也參加過多次實戰,但也隻殺過荒外猛獸,還從未親手殺過人。
尤其是,這種受人擺佈,替人捉刀,又與己無利的行徑,絕非他所願。
他問道:“這個秦無炎到底是什麼人?與星雲宗弟子有何仇怨?”
薑振東挑了挑眉頭,不容置疑的說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你隻需照做就行了。”
薑七夜心頭暗怒,這特麼的……
他目光微動,儘量以平靜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恐怕不好辦。
秦無炎是因在拍賣會上,與宣王世子起了點衝突,才被巡城司隨便找了個理由關進牢中。
但我們巡城司的司座大人,似乎與秦無炎關係匪淺,他令下麪人好好關照秦無炎。
看樣子頂多關他幾天,照顧一下宣王世子的麵子,很快就會放他出來。
如果我們把人弄死在大牢中,一旦事情敗露,不說秦無炎背後的勢力會不會善罷甘休,恐怕就連司座大人,都不會輕易放過咱們。
到那時,咱們薑家,很可能將麵臨大麻煩。
至於星雲宗那邊,我們恐怕根本指望不上。”
巡城司的司座大人,也就是巡城司的一把手,乃是一位成名多年的一品武者。
其實力在寒陽城能穩居第一,甚至在整個北地都能排進前三。
薑家即便在鼎盛之時,也無法承受一位一品大高手的怒火。
至於仙門星雲宗,根本不敢指望他們。
這種事是有前例的。
這些年來,已經有好些個星雲宗的附庸家族,替星雲宗做事背鍋,被滅族了。
就連薑家,兩年前也差點被滅,還是靠薑七夜入贅宣王府,藉助王府的勢力才度過難關。
當然,以上原因還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事情敗露,他薑七夜將第一個遭殃,不但會丟了工作,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就算薑家不會有事,他也一定會有大麻煩,就連宣王府也未必會保他。
聽了薑七夜的分析,薑振東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冷漠的看著薑七夜:“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做好你該做的就行了。
這件事就算再難,你也必須做到,我隻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後若完不成任務,自有家法處置。
當然,這件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做,憑你也冇這個本事,我會安排人手從旁協助你。
出去吧!”
薑七夜緩緩抬頭,深深的瞅了薑振東一眼,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
“等一下!”
薑振東狐疑的看著薑七夜,皺眉問道:“你最近突破瓶頸了?”
“冇有,你看錯了。”
薑七夜淡漠的迴應一聲,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薑振東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臉色陰沉無比……
外麵華燈初上,一輪皎潔的殘月,孤寂的掛在遠空。
薑七夜抬頭望月,長長的吐了口氣。
此時此刻,他的心底彷彿有一座火山在醞釀。
也不知會在未來的哪一刻,它會爆發開來,吞噬一切。
對於薑振東,他早就已經徹底失望了。
或許在有些人眼中,他是個公正無私,體恤族人的好家主。
但在薑七夜眼中,他就是一個冷血無情、不擇手段的獨夫。
父親這個詞,在這一世,帶給他的隻有磨難和屈辱,還有一絲刻骨的仇恨。
當初他答應入贅王府,家族不少長輩都反對。
畢竟誰都知道贅婿冇什麼好日子過,一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就算是王府的贅婿也好不到哪裡去。
唯有薑振東堅決支援。
他不但藉助宣王府的勢力,逼退了強敵。
還趁機向宣王府討要了大量修煉資源作為聘禮,將薑七夜賣的很徹底……
在薑七夜的印象中,母親雖然出身魔門,可她對丈夫一往情深,對子女疼愛有加,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她最終,卻孤苦無依的死在了最愛的人麵前……
這種人!
他有何資格為人夫、為人父?
他簡直豬狗不如,都不配當男人!
“幸好我有了修為法珠!”
“我要變強!變的足夠強!強到不再受你擺佈!強到讓你低頭!讓你跪在那個可憐女人的墓前,懺悔到死!”
“這一天,絕不會太遠……”
薑七夜用力的握了握拳頭,目光堅毅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