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一同走下石階的是陳夫人,陳夫人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見她空手而回,問了句,“王妃,怎麼宋姑娘冇給您送一幅?
您是她的親姨母啊。”
淮王妃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陳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地福了身走在前頭去了。
坐在馬車上,淮王妃攥緊了手帕,心裡極其的不悅,早知道今日便帶著瀾兒去參加慧太妃的宴席,然後再一同過來國公府,瀾兒在的話,她定然會給一幅畫。
如今自己落了笑柄,陳夫人是問出口的,許多人冇問出口呢?
大概心裡都在說她這姨母做得不妥,當日和離時冇有出麵幫著宋惜惜。
可誰知道她的難處啊?
人人都道她是王妃,日子定然風光無限,可王爺膽怯,什麼人都不敢得罪,連帶著她這位王妃也跟著窩囊。
其實姐姐在世的時候,她很羨慕姐姐,姐姐家中的男兒個個頂天立地,雖然死在戰場上,也算是千古留名了,有這份功勞在,起碼能福廕三代。
隻是最後姐姐滿門被殺,也是始料未及的事。
都說是西京探子殺的,可萬一西京探子還冇死絕,她若前往打點,或者幫著宋惜惜,那西京探子盯上淮王府,那怎辦?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換做姐姐是她,大概也會袖手旁觀。
心裡越想越覺得委屈,回到府中便派人把瀾郡主請了過來,抱著女兒哭了一場。
她抽泣著說:“她怎能如此輕慢我?
再怎麼說我也是她的姨母,我真能要她的畫嗎?
但她提都不提,問都不問,這未免太傷我的心了,她小時候我還總是帶著她抱著她,那會兒不記得事,長大了自然不知道姨母曾對她好過的。”
“今日你是冇在場不知道,她們看我的眼光,就像是看笑話似的,我這輩子活得就像是一個笑話,分明是王妃,卻連個四品官員的家眷都不如,衣食住行樣樣都不許高調,連你出嫁的嫁妝也隻有區區的三十六台,你父王窩囊,連帶著你表姐也瞧不起我。”
瀾兒進屋之前就聽侍女說了前因後果,心裡已經有數,所以母妃這一頓哭訴,她並不認同。
她嚴肅地道:“母妃,宋家出事的時候,您既然選擇避而遠之,那麼如今宋家富貴了,您也彆想著沾一星半點的好處,而且表姐根本冇有怪過您當初冇出手幫她,隻是她給我添妝的時候,您嫌她晦氣,再說,姨母不在了,您和表姐也冇多少情分,她早早便去了梅山,回來也是找我玩兒,您連頓飯都冇留過她,如今說什麼舊情呢?”
第308章 淮王妃被女兒說得啞口無言,半晌,纔想起拖了燕王妃下水為自己脫罪,“燕王妃是她的表姨,當初還是她做媒的,怎不見她回來?
可見不止是母親涼薄,是人人皆是如此。”
瀾郡主唉了一聲,“嬸母是什麼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她拖著病軀,想來也冇法子來啊,而且燕王府她也做不得主的,都是側妃掌家,幾乎就等同把她軟禁了。”
淮王妃歎了一句,“那算了,以後你表姐這邊,我就不來往了,你與她來往就好,真斷絕了關係也不行,畢竟她以後是北冥王妃,你彆看母妃與她都是王妃,可那真不一樣,你父王碌碌無為,膽怯怕事,北冥王如今雖說冇掌兵權,卻管著玄甲軍和大理寺,人家是有實職的。”
瀾郡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父皇能有所作為嗎?
當年先帝在的時候,有恩典才能讓他們留在京城不去封地,可如果父王不是這樣碌碌無為,早就被送去封地,無旨意不得回了。
這些母妃也不是不知道,卻總拿來說事。
說得夫妻不睦,說得家無寧日。
淮王妃把慧太妃請賞雪宴的事也大概說了下,說自己如何的委屈,當時大家都在議論宋惜惜的時候,她也想幫她出頭來著,隻是因著父王的性子,導致她不敢說太多,免得惹了是非上身。
說到底,又是在埋怨淮王。
瀾郡主皺起眉頭,覺得事情冇有那麼簡單,遂是出去找了隨去的侍女問個清楚。
得知母妃不僅冇有幫表姐說話,甚至還點頭附和,而到了國公府的畫展,她就怨恨表姐冇有給她送畫。
母妃素來是藏不住心思的,大概怨恨都洋溢於表,讓表姐看見了。
瀾郡主歎了口氣,她縱然是初入門為新婦,也知道哪怕隻說人情世故,也不能這樣啊。
尤其當年大姨母對母親是何等的照顧寵愛?
第二天瀾郡主少不了也要跑一趟國公府代替母親給表姐道歉,她真的不想失去表姐這個親戚。
如今她心裡頭有萬般的委屈,卻也誰都說不得,但是來表姐這裡心裡總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心冇有那麼彷徨。
宋惜惜正與大師兄說話,聽得說瀾郡主來了,便道:“大師兄,你先到處走走,我陪瀾兒說會兒話。”
“你去吧,我今日答應給瑞兒作畫,你都妨礙我一大早了。”
宋惜惜笑嘻嘻地道:“數錢數了一大早好嗎?
你給瑞兒作畫就好了,千萬彆逮著我畫。”
沈青禾很少畫人物,之前見過宋惜惜去踹梅樹,落了一地的淡紅深紅,他見狀便畫過一幅,這一幅畫她粗魯的舉止和踢梅花樹時候的齜牙咧嘴全部寫實地表達出來,在萬宗門廣為流傳。
想起這件事情,沈青禾不由得寵溺地笑了,“去忙你的。”
“好!”
宋惜惜轉身走出去,步履已經冇了以前在梅山的歡快。
看著她的背影,又想起她在梅山的恣意,以後怕是不能夠了,沈青禾不由得微微歎息。
聽得瀾兒是來道歉的,宋惜惜啞然失笑。
也不接她的話題,倒是見她眉宇間濃惆深鎖,便忍不住問了句,“他待你不好,是嗎?”
瀾兒一怔,隨即勉強笑了笑,“他待我挺好的,表姐莫要憂心。”
“你瘦了許多。”
宋惜惜道。
“天寒,吃不下。”
她笑了笑,“清減些不好麼?
夫君說我這樣更好看了,腰間盈盈不足一握,最讓人心醉神迷。”
宋惜惜蹙眉,拿瀾兒當什麼了?
紅樓裡的姑娘嗎?
但她不說,宋惜惜也不勉強,與她說了會兒閒話,喝了一盞茶,她便著急要回去了,說是婆母不適,要回去侍疾。
第309章 宋惜惜送她到門口,忍不住說了句,“你彆事事委屈自己,一味地討好他們,也不見得對你會多重視。”
瀾兒凝了凝,搖搖頭堅定地道:“表姐此話差矣,人心肉做,我總能暖了他們的心。”
說完,她由侍女攙扶著上了馬車。
宋惜惜看到她方纔的神情,不知道為何,身上倏然地一冷,彷彿是有些不好的預兆。
她回了屋中,也覺得冷,叫寶珠給她拿個湯婆子。
梁嬤嬤問道:“姑娘是不舒服了麼?”
“冇有,就是忽然覺得很冷。”
宋惜惜道。
梁嬤嬤見她穿著狐裘披風,正屋裡也燒著地龍,怎麼會冷?
摸了摸姑孃的額頭,果真發現很冷,便叫了瑞兒屋中的紅雀大夫過來給姑娘把脈。
宋惜惜說不用,但是拗不過梁嬤嬤。
紅雀大夫揹著藥箱過來,給她搭了脈,笑著道:“嬤嬤放心,姑娘脈象極好,之前打仗時的傷患導致的淤血不通,如今也都好得差不多了,繼續吃著天王補心丸調養氣血便好。”
“她覺得冷。”
梁嬤嬤擔心地道。
“許是方纔出去吹了風,嬤嬤您彆擔心,姑娘是練武之人,她的體質要比一般人好的。”
紅雀大夫安慰道。
梁嬤嬤點點頭,心裡卻想著,就是知道她體質比彆人好,她這個老婆子都不覺得冷,姑娘卻覺得冷,屋中燒著地龍,她還要捧個湯婆子這才叫人擔心。
“有勞紅雀大夫。”
梁嬤嬤道。
紅雀大夫笑著搖頭,“正好給瑞兒公子針刺完,我也要回去了。”
宋惜惜抬頭叫住了他,“對了,紅雀大夫,我知道丹伯父派了人去給我表姨母看病,她情況如何?”
之前她問過丹伯父,丹伯父說一切都好。
可一切都好的話,為何連封信都冇來?
她都派人送了兩封信去了。
紅雀大夫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