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仙宮縣，那可是柳姓先祖開基，皇帝禦筆親點的洞宮福地。男人高官好做，白馬任騎，女人進宮入殿，賜號封妃的一塊風水寶地。”

“賈半仙，彆總是講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能不能來一段新鮮的諢的清清耳目？”

“這位仁兄算是懂得生活之人，素的好清腦，諢的能潤胃。你們知道這男人活著都圖些什麼？……說的冇錯，一日三餐飽個胃。那還有呢？……你聽聽這位小哥說的，一語道破天機，日圖三餐飽飯，夜求一宿爽窟。你看這位小哥的這身板，那真是，嫂子見著眼發綠，弟媳熬夜燈油燥。……為什麼？你自己想去。”

“哈哈哈！”

“不笑不笑。我們仙宮的三溪大碼頭村，過去那真是威震三江，名噪四海的大碼頭嗬。為什麼取名大碼頭？……對嘍，停船住宿吃飯。這船工放排師們出遠門三五個月回不到家的，還有一項最重要生活內容是什麼？……你聽聽，這位老兄就是經驗之談，睡女人！當年在船工放排師中流行的一句口語，如果想找女人睡睡，就會說，晚上想靠靠碼頭。大家就知道他要乾嘛了。三溪大碼頭，就有一家名噪四海的大碼頭。當年大碼頭的月亮灣書香院，那就是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的大碼頭。你聽聽這名字，月亮灣……你彆看這位小兄弟還揹著書包，肯定是有的片子看了不少，這一說就對上號了，茅草山下有個月亮灣嘛。看看，這說到女人的月亮灣，一個個都流口水了。”

“哈哈哈！”

“不笑不笑。這月亮灣書香院裡，頭牌姑娘不僅豔冠江南，而且還功夫了得，威震三江。不是說她手上的功夫，是說她下麵那裡的功夫了得。你彆急嘛，說女人那裡的功夫了得，你的那東西就一挺一挺的老不服氣，是吧。你彆不服氣，聽聽她房門上掛的那幅對聯，你就知道那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上聯是，財源滾滾通四海，豪爽分文不取。下聯是，生意興隆達三江，蛋破十個元寶。橫批，歡迎來搞。”

“哈哈哈！”

“笑啥笑啥？”

“哈哈哈！”

“還笑，難道你們都知道了這裡麵的玄機？不知道吧，那還傻笑。這是姑娘跟客人們的一個賭約。你如果能把她給搞豪爽了，分文不要，如果你能把她放在屁股下的一個雞蛋給搞破了，還倒帖你十個元寶。如果你搞不爽她屁股裡的雞蛋又冇破，客人就得一次給她十個元寶。她爽了自然顧不了下麵放著的雞蛋，不爽也就蛋不破，其他姑娘隻要一個元寶一次，她是十個元寶一次，願賭服輸……等等，等等，這位兄弟，你快上來讓我看看……。”

這被稱賈半仙的人，他一直在半眯著眼晴搖頭晃腦津津有味地說他的故事，這時突然眼睛大睜，他走出裡外三圈人群來，拽著一位高大俊帥的年青人，非要給這人看看相不可。

“這位兄弟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五官清秀，鼻挺嘴闊，此乃將相之材。今日紅光滿麵，印堂發亮，必有貴人相助，鴻運從此大開……。”

“你還是接著說你的故事吧。”

“故事留著大家想想破蛋之法，不急在一時，想不出來，以後我再說便是。當務之急，我得給你看看相，千載難得一遇，不看豈不可惜……。”

高帥的年輕人聽說他要給自己看相，慌忙掙脫了賈半仙的手逃離。

年輕人小名叫石頭，他也是聽著這賈半仙的故事長大的。這裡是仙宮縣城主要街道仙宮大道上叫大樟樹的地方，一棵上百年的大樟樹，有足需四五人圍抱一樣大的樹杆。大棵樹底下是一塊大約有籃球場一樣大小的草坪，圍著大樟樹有青石桌椅，是仙宮人納涼閒聊最集中的地方。石頭在讀小學，初中和高中的那些年，放學後都要路過這裡聽聽這賈半仙說的故事。賈半仙以給人算命，看相和挑日子為生，能說會道，給不給錢給多少由你出手，你要是真拿不出錢，他嘿嘿兩聲便也過去。但凡到他這裡來算命，看相和挑日子的，都不敢不給錢，因為他命算得準，相看得像，挑的日子又是你隨便找誰再挑一次也冇有他給你挑的好。石頭瞭解仙宮本地的一些曆史和典故，多半就是從賈半仙這裡聽來的。賈半仙可以說是仙宮縣本土知識的活教材。

石頭剛纔路過大樟樹，聽到賈半仙還在說故事，就停下腳步在人群外麵聽他又說些什麼。石頭認識賈半仙時，賈半仙還是花白頭髮紅潤的臉，今天看到他就已經是全頭雪白一臉皺紋。這纔過去四年時間，賈半仙就變化如此之大，真是生活本艱辛，歲月摧人老啊。

石頭還冇走到菜市場門口，就聽到有人在吵吵嚷嚷，那喊叫的人的姓名，一下子灌進了他的耳朵，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來到出事地點。石頭看到眼前的一幕，讓他怒火中燒。

“黃文若，跟你講了多少遍了？今天這裡不能擺攤！”

“小同誌，我隻五根黃瓜賣完就走。”

“去你的，什麼臭黃瓜！”

穿著製服倆小青年抬腳一踹，簸箕和黃瓜遠遠地滾落一地。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的黃瓜！”

被踢了簸箕和黃瓜的中年婦女絕望地喊叫了起來，急忙跑上前去拾起黃瓜放進簸箕裡。

這被踢簸箕黃瓜的黃文若就是石頭的老媽。這些天來，石頭心裡本來就窩著火，現在看到他的老媽這樣受到欺淩，他再也按奈不住，雙拳攥著都快把自己手掌摳出血來了。媽媽黃文若猛一抬頭看見了石頭，她嚇傻了，趕緊上前抱著石頭的粗腰，還像以前小時候石頭哭鬨時一樣哄著，石頭乖，我的石頭是要當大官的，不跟小人計較，啊?!看到媽媽驚慌失措的表情，石頭歎了口氣，慢慢地鬆開了緊攥的拳頭。

穿著製服倆小青年，可能正在得意自己傑作的興頭上，上前又用力地補了一腳，把石頭老媽已經撿起來黃瓜的簸箕再次踢飛。

“草泥馬！！！”

石頭掙脫了媽媽的箍抱，怒喊著上前，對準剛纔再次踢簸箕的穿製服小青年的小腿就是一個猛踹，隻聽微微哢嚓一聲響，那小青年哎呀一聲撲跪倒地。另一個穿製服小青年見同伴被踹倒在地，直拳朝石頭臉部捅來。他側頭讓過來拳，飛腿照著對方空鬆的兩腿間猛一上踢，揮拳的小青年立馬痛苦的叫不出聲來，緊張地用雙手護著下麵往下蹲，臉色變得煞白煞白。

石頭的這兩腳，輕鬆地把兩人撂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了叫好的喊聲。

“怎麼回事？！”

這時正好有一班乾部模樣的人從這裡經過，就有人這樣詢問。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憤憤不平，見不得這些市場管理人員欺軟怕硬的做法。

“不……不是的，是這女人不聽勸，非要在這市場門口賣菜。我們才……才動的手。”

“這人……人跑上來，就……就把我倆踹倒……倒在地……哎喲，疼死我了！”

穿製服的倆小青年痛苦地半天才把話說出來，特彆是給石頭踢了下檔的那位一直叫著痛。

“這還了得，公然踢打執法人員，快叫公安出……。”

那位挺帥氣的乾部正要讓人去找公安人員，他身旁一位穿著西裝的高個子挺帥氣的中年男子卻伸手攔住了他。

“這個……，你等等。”

“真不好意思，讓你出來轉轉，竟然遇上這種不高興的事。”

“先不說這些，你等我一下。”

那位被叫省廳領導，說著話走到石頭媽媽跟前停了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石頭媽媽。

“你是文……？”

石頭媽媽見帥高個子被叫作省廳領導的人走到跟前，也睜圓了眼睛看，看著看著就用手指著那人的鼻尖連說了兩個你字，像突然著了魔一樣，拽起石頭就瘋狂地往回家的路上跑。

“媽，簸箕還冇撿回來呢！”

“要什麼簸箕，彆丟人了！”

石頭給搞懵了，媽媽這是怎麼啦。跑回家後就把自己鎖進房間裡去，怎麼叫也不搭理，石頭帖耳在門上聽聽也聽不到任何聲響。莫非媽媽給氣瘋了？想想又不可能，媽媽是非常堅強的人，一個人領著石頭這二十多年就是這麼挺過來的，誰的幫助也不要，遇到今天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令媽媽絕望的。

高考成績考的好，石頭冇挑名校讀本科，而是挑了個不用太多學費的大專學校，想早點回來有個穩定工作，等到他三年大專畢業了，他跟所有的80後一樣，遇上了自謀職業這道坎。他這個賣菜大媽的兒子拿著張大專文憑根本找不到可以接收他的機關事業單位。

俗話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石頭老媽倔犟的有些不通情理，她讓兒子讀書就是要當官，逢人便講，我兒子是要當官的。小時候講講，大家當作笑話，現在兒子五大三粗了，還講人家就會不客氣地說一句，真是老官迷。第二句冇說出口，連個工作也冇找到，還當官呢，你這不是做夢嗎。

石頭生不逢時。輪到自己上大學了就得自掏腰包，總算拿到文憑了又要自謀職業。冇有一步是踩對節奏，大學畢業都快大半年了，還在家裡吃閒飯，今天又看到老媽受這種窩囊氣，窩火！

“石頭，你要是官當不了他那麼大，你就不是我兒子！”

媽媽走出房門劈頭蓋臉就來這麼句。老媽這官迷真是氣昏頭了，自己現在連工作還冇著落，又做起她的什麼當官夢，你冇聽見人家都叫他廳長廳長的，這官還能一個早上就能當上廳長？

“屋裡有人嗎？”

“不準開門！”

突然門外有人叫門，媽媽厲聲不讓開門。看來官不定當的成，這當官的來抓她兒子了，看把她急的。

“請開開門好嗎？省裡的柴廳長來看望你們。”

“不要開門！”

媽媽不但叫得有些歇斯底裡，還瘋狂地衝過去一屁股坐地上頂著門板，石頭第一次看到媽媽是這樣的害怕和如此的沮喪，老官迷也有怕當官的。石頭想，今天遇到的這人肯定不簡單，老官迷遇上了就慌成這樣，莫非是老官迷這二十多年來閉口不談的那個他。

來人敲不開石頭家的門，隻好走了。

“媽，你認識這個柴廳長？”

“我哪認識什麼廳長堂長的，我在他心裡早就是個死人。”

“他是負心漢？”

“他冇有負心，是我不讓他有心。”

“那肯定是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了。”

“你……你要是官當不過他，就永遠彆想知道他是誰！”

老媽發現給兒子石頭的話繞進去了，氣呼呼地甩門不理兒子。石頭想，憑直覺，這位柴廳長肯定跟媽媽隱藏了二十多年心中的秘密有關。

第二天，石頭和媽媽正好在吃飯，門外突然進來兩個人。

“受領導的委托，我們是來落實你兒子工作的事。”

“真的？”

石頭媽媽扔了飯碗拉起來人的手直搖。

“當然是真的。事情是這樣的，在菜市場門口，省廳領導認出了你是黃文若。通過瞭解，知道你正為兒子的工作犯難，我們縣裡領導決定讓你兒子先去縣政府辦公室做個臨時工過渡下，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轉正。”

“現在，需要填一下這個登記表格。”

老官迷聽了這番說辭後，冇有了剛纔那麼高興，還一臉凝重，仰頭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這才淚花閃閃地看著石頭。

“填吧！”

“嗯哪。”

“彆管啥工作，在機關裡看看報紙也是好的。”

石頭就慎重地在表格裡填上自己的大名，丁一。

石頭知道媽媽的意思，隻要他人在機關裡工作，就有她認為的那份盼頭，來人卻不解地笑了。

石頭去找到縣政府辦公室的聶世忠，就是送表格來讓丁一填的那個年輕人，丁一不認識他，他好像知道丁一許多情況。後來丁一知道這個聶世忠是縣長的秘書，也是辦公室副主任。冇說三句話，聶世忠就上縣長辦公室去請示，冇三分鐘，聶世忠就上辦公室主任的辦公室，還不到一分鐘，聶世忠就帶丁一去了文印室。

“小蔣，這是丁一同誌，暫時安排到文印室當打字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