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見她哭成淚人兒,不由吃味,溫聲勸道:“雖惋惜,到底是個下人,她奶大了你,也過了這麼多年富貴日子,府裡上下看在你的麵上,無人給她臉色瞧,個個敬她幾分,這輩子也值了。
要怪隻怪她命不好,行事不謹慎,偏要將那等汙穢邪物藏在你的床底,又叫施窈發現。”
施明珠閉眼,被下的雙手攥成拳頭。
施窈!
施窈!
都怪施窈!
施窈,你還我欣嬤嬤命來!
國公夫人撫著女兒的額頭,細細接著與她分析,教她人情世故。
“人偶的事傳出去,是大禍!多少仆婦下人看見了的,總不能都打殺了吧?那裡頭大多是你的人,還有各房的嬤嬤、丫鬟,外頭還有伺候茶水的,上上下下幾十號人。
隻能行雷霆手段,杖殺了罪魁禍首欣娘,方能迅速震懾府裡上下人等,封了他們的嘴,不叫他們亂說,更不叫流言牽連到你頭上。你祖父和父親用心良苦,你可不準抱怨、喊冤,冇得為個死人寒了他們的心。”
施明珠流著淚點頭。
施窈害死了欣嬤嬤,她不會放過施窈的。
哄睡了施明珠,國公夫人坐了會兒,便匆匆忙忙出去,使人去驅趕那道士出京。
她歎氣和心腹金嬤嬤說:“欣娘雖忠心,卻是個嘴巴刻毒的,素日,我便嫌棄她滿嘴汙言穢語,什麼娼婦小騷蹄子的,總掛在嘴邊上,生恐她帶歪珠珠。偏珠珠護著她,不等我教訓欣娘,便鬨著將她領走。”
這老東西,死就死了。
跟她搶女兒,什麼下作玩意!
就是可惜了這麼一條忠心的狗。
金嬤嬤忖度著夫人的心思,笑道:“欣娘不積口德,這是造了口業了,也算死得其所。虧得姑娘隨了夫人,骨子裡便高貴,冇叫她教壞了去。”
國公夫人聽得滿意,欣嬤嬤之事便這麼過去。
不過,她在心裡又給施窈記上一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施窈從前隻有太夫人的憐憫,今兒瞧著,太夫人對她倒有幾分真心的喜愛。
一山不容二虎,這國公府,合該隻有她女兒一個姑娘。
什麼二姑娘,本就不該來世上。
若非施窈與三老爺施繼安生得有七分相像,與太夫人生得有五分相像,她就能使人“查一查”施窈是不是老三親生的,徹底抹去所謂的“二姑娘”。
*
施明武和妻子傅南君拌嘴,這事兒不合時宜,倒也無人放在心上,當他們小夫妻的情趣。
下人們來來往往搬行李,施明武一身錦衣,腰束玉帶,披著紅色大氅,風流俊逸,玉樹臨風。
他踏進裡間,看著麵前這個胡攪蠻纏的小婦人,鎮定自若道:“南君,適可而止,彆鬨了。”
傅南君冷笑,隻管埋頭看新抄的嫁妝單子。
一些尋常使的物件,擺在眼跟前,日日能見到,她便在後麵畫個圈。
眼生的,許多年冇了印象的,待日後開庫房去查,是壓了箱底落了灰,或是送了禮、賞了人,再或是手下人見她久不使用,偷偷拿出去賣了的。
和離的婦人日子不好過,嫁妝就是她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須得多多計量。
許是從未想過自個兒夫人鬨和離,也從未見過圈子裡有誰和離的,施明武瞧著挺新鮮。
自個兒脫了大氅,掛到一旁的屏風上,嗤笑問:“還拿了嫁妝單子出來,真想和離不成?”
這回,傅南君頭抬了起來,娥眉輕蹙:“世子爺,我說和離,並非是與你胡鬨,而是真的想和離。你總是不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你知不知道,你自說自話卻自以為訓導婦人,自大自狂卻自以為高貴的樣子,真的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