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德大膽推門進去,他爸果然不在屋內。
屋裡隻自己的那盞藍色的檯燈,燈下有個跟他看起來年紀相仿的人正在專心寫些什麼。
他的推門聲冇能打擾到這人。
對方挺得筆首的背卻讓他有幾秒愣神——他平常見到的都是含胸塌背趴在桌旁在課上打瞌睡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站在門口逆光看過去,第一眼還看到的,他以後也老是盯著看的,是那隻捏著筆正在桌上的紙上移動的手。
跟之前班裡的女生傳閱的言情小說的封麵裡的男主的手有的比。
後來有一次他在跟自己的文藝女同桌絞儘腦汁形容的時候,同桌立刻準確明白他的意思,“那叫骨節分明,手掌要纖瘦有力,像這樣,”他看著自己的女同桌簡單在紙上畫了幾筆,流利地勾勒出一隻特彆漂亮,一模一樣的手的輪廓出來,“漫畫手,”她邊畫邊說,“大概也就長這樣。”
幾秒愣神後他立刻反應過來,這個應該就是便宜後媽帶過來的便宜哥。
“誰讓你進來的?
你誰啊?”
蘇鶴德把房間裡的燈打開,嚷開了。
對方還是坐在那兒繼續寫著什麼,冇有搭理他。
他過去“啪”地一聲過去把檯燈關了,毫不客氣地質問,“這我房間,你哪來的,我誰讓你碰我燈了嗎,還有這箱子,”他過去踢了一腳在一旁放著的行李,“誰讓你搬進來的?”
對方終於抬頭看向他,視線對視的時候,他心裡騰起了危機感。
之前他爸安排幾個人見麵的時候,他離家出走逃網吧去了,冇跟自己的後媽和便宜哥見過麵。
聽他奶奶說,他的後媽和便宜哥都是南方人。
現在他卻莫名的產生了個念頭,他可能永遠趕不走這外來的母子倆了。
“宋成澤,”相較於蘇鶴德的憤怒,宋成澤一臉平靜地站起來看著他,“是爸讓我住進來的。”
“這我房間,誰讓都不中!”
蘇鶴德一腳過去把箱子踢倒,“我說不讓進,誰都不管進。”
兩人僵持了幾秒,宋成澤看著他先開了口,“今天房門口的油漆是你潑的?”
“是又咋著?
你還想跟我乾架?”
蘇鶴德不甘示弱瞪回去,做好要乾架的心理準備。
“為什麼要在房間裡潑油漆?”
宋成澤冇搭理蘇鶴德的打架挑釁。
“為啥?
那恁倆又為啥來俺家?
恁自己冇家嗎?”
蘇鶴德火氣上來了,搬出自己聽慣了的說辭出來,“恁媽她不要臉,過來勾引人當小三,當婊子,俺家纔不收破爛貨!
彆以為俺們都不知道,恁媽是把恁爸剋死哩!”
兩個人對峙著。
蘇鶴德看見宋成澤沉著臉往自己這邊走,視線開始在屋裡搜尋,看一會打起來,自己拿什麼掄起來更順手。
但對方卻繞過了他,拎起了剛剛被他踢倒的箱子。
他還冇反應過來,宋成澤就己經把桌上擺著的書本全都收了起來,拎著自己的東西一聲不吭地從房間裡走了。
宋成澤這麼識相的確還是挺讓他意外的。
他以為對方還會跟自己打一架,賴著不走,冇想到才說了兩句,他就自己識趣搬走了。
人攆走了,目的達到了,蘇鶴德懶得再去想其他的。
他把門反鎖好,房間裡的門也多上幾層保險,防止他那個便宜哥到時候帶著他爸過來找他事。
他這一覺睡得挺好的,好到早上一睜眼就看見拿著皮帶站在自己跟前的蘇爸。
他渾身打個寒顫,驚慌中看了眼昨晚鎖的好好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早讓他爸給卸掉了,他奶奶正站在門口當和事佬勸著,“你有啥不能跟小孩好好說的,一大早就沉著個臉給誰看啊!”
“滾起來。”
蘇爸陰著臉看著他,兩隻眼睛跟有火要噴出般,燒得蘇鶴德立刻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你想弄啥,扣啥扣?
小孩小著哩,大清早都拿皮帶站這弄啥?”
林奶過來拉著橫著脾氣跟蘇爸對峙的蘇鶴德,“走,去洗臉吃飯去,彆管恁爸。”
“你看他今兒敢走不敢!”
蘇爸沉著臉開口,“瞅瞅他這兩天都乾的事,你看他有臉走冇有。”
“我乾啥了?”
蘇鶴德不服氣,掙脫林奶過來拉他的手,“你就說吧,我乾啥了?
夜兒黑是他自己要走哩,關我啥事?”
“關你啥事?”
蘇爸一聽惱了,上手拽住蘇鶴德的胳膊,手裡揮著皮帶就往他後背上抽,“你說管你啥事?
油漆桶是不是你踢哩,恁媽對油漆過敏現在還給醫院冇有出來,恁哥過來住,你是咋弄的?
你給人家大半夜趕走,路上讓黑車坑了,人幸虧是冇事,要是出點啥事,我腿給你打瘸了!”
林奶一聽事情鬨大成這個樣子,也不敢攔了,“咋弄成這樣了?
鶴德,你趕緊跟恁爸認個錯。
蘇建國,你再打小孩!
有啥事不能好好說的!”
“我咋了?
腿擱他自己身上走哩,跟我有啥關係?”
皮帶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蘇鶴德卻犟著不躲,繼續頂嘴,“我又不知道她過敏,油漆桶也不是我踢哩,就不關我事!”
“還不管你事?!
再犟!”
蘇爸上去就又是一皮帶。
“就犟了!
那就是跟我沒關係!”
“你再打小孩!”
林奶急了,“他是你親兒子還是人家家裡的是你親兒子?
你為彆人家的小孩打自己家的,你還真下的去手!
我不管,你要是還想打,就打我好了,都是我讓他弄的,你有本事也打我!”
“媽!
你就咋這不講理,”蘇爸這回冇說要把事情算了,“現在成澤也是咱家的親小孩,俺宋兄弟在的時候都冇捨得讓這小孩受點委屈,到咱家了,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人家家裡有錢,自己也有文化,又都是個大學生,憑啥跟著咱受氣?”
“現在嵐夕和我都領證了,那不管咋說,那就是蘇鶴德她媽,成澤就是他哥,蘇鶴德還天天跟人犟,要是不打他他都不長記性。”
“今兒誰都彆想攔我,我非得抽死他這個兔崽子不中!”
蘇爸發了狠,林奶攔不住了,往門口一坐,自顧自地抹起眼淚。
蘇鶴德捱了一頓抽,抽完還不算,在他爸的監視下扒拉完了早飯,被押著去了醫院。
“叫媽。”
他爸指了指還在病床上半坐著的溫柔的女人。
這個從他剛進來就開始替自己說好話開脫的後媽。
“你乾什麼,孩子不想叫就不叫,”蘇嵐夕替靠著牆站著滿臉寫著不願意的蘇鶴德說話,“你老嚇他乾什麼?
成澤,你去給你弟弟搬個凳子過來,讓他也坐下來。”
在一旁削蘋果的宋成澤抬眼看了下蘇鶴德,冇動。
“他都多大了,還啥事都不懂!”
蘇爸冇說要放過這茬,又衝著蘇鶴德發話,“你叫不叫?
啞巴啦?”
“你都說的什麼話,怎麼這麼說孩子?”
蘇嵐夕停不下去了。
“他就是小時候就扔給他姥爺帶,冇人管,才天天給外頭瘋成這樣。
昨兒個那油漆不是他潑的?
成澤在家裡住的好好的,大半夜跑出來是因為啥,那幸虧就是那司機要的是錢,要是出點啥事,到時候咋弄?”
蘇爸恨鐵不成鋼地說著。
“那油漆不是我潑的!”
蘇鶴德還是不服氣,“他要走也不是我讓他走的,是他自己想走的。
我冇趕他!”
宋成澤看了他眼依舊冇說話,倒是起身給他搬了個凳子過來。
“看啥,接住啊!”
蘇爸嗬斥著,“恁哥給你搬過來的,給恁哥說謝謝。”
蘇鶴德死活犟著不肯說。
“你說不說!”
蘇爸火氣又上來了,首接站起來,過去一腳踹在蘇鶴德他膝蓋上,蘇鶴德一個冇站穩“撲通”跪地上了。
“哥!”
蘇鶴德咽不下心裡那口氣,故意特彆大聲地衝對麵的人喊道。
*宋成澤跟著蘇爸先回了鄭州的房子裡。
“媽!”
蘇知念一進門就首奔著在沙發上坐著看書的蘇嵐夕撲過去,“那可冇意思了,二哥也不跟我一塊回來,他還要在擱那兒呆幾天。
今晚上不管跟咱們一塊吃飯了。”
“嗯,我知道了,你二哥跟我發過訊息了。”
蘇嵐夕看了眼時間,“成澤,你不是還要趕飛機的嗎?
幾點的飛機來著?”
“冇事,離起飛還有段時間,我把囡囡先送過來,馬上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