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剝了婀娜仙子發皮
又將她腸宮肋乳分離
腦髓鍊金露，骨血化丹泥
管教丸藥含道理
世上凡人飛昇去，滋潤了佛官仙吏
……”
慘白月光下，郊區爛尾樓。
儘管被佈下了許多禁製，可仍有一個狀若癲狂的老者在裡麵背對著月亮，正咿咿呀呀亂唱，宛如一個戲瘋子。
老瘋子的影子被月光拉長，打在一處畫滿符咒靈槽法陣的水泥牆上，突然支離破碎。
頭，手，腳，腿，就在那一麵牆上，散的到處都是。
老瘋子見狀，戲腔忽然多了幾分悲慼，也不見他從哪裡請來的鑼鼓，隻聽得一陣嗆啷聲響起，那老戲瘋子竟然在牆壁上就著鼓點唱著詭異的戲詞指揮起自己的影子，
就像是在演一場詭異至極的皮影戲！
牆上的影子，先是努力把自己拚湊到一起，然後對著牆壁，蓄勢一拳——
嘩啦！
陣符靈槽被打散，水泥牆麵被硬生生從裡麵砸開一個窟窿。
被扒了皮的拳頭從牆裡鑽出來，連帶著部分身體，隨後“啪”一聲摔到地上。
它是碎的。
接著又是第二塊，第三塊……
老瘋子把這些東西幾次拚成人形，卻根本搭不上，他連試了幾次，急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顫巍巍放下手裡的胳膊，轉身從背後的戲箱裡翻騰了好久，終於找出一張隻是大概有個人形的皮影。
暗紅色，看不出什麼材質。
在月光下把小小的皮影人錘打成真人大小，老瘋子把那些一塊塊的東西按部位裹在皮影上，這才勉強讓那些碎塊有了一個全人的樣子。
“這皮影從咱爺倆遇到的時候就在你身邊，冇想到你死後還是得靠他陪著你……”
老瘋子背起影人皮囊，遠遁了好遠，在一個被刨出來好久的老墳坑把它放下，隨後又絮絮叨叨說了很久，這纔給皮囊填好最後一抔土，轉身向黑夜裡隱去。
墳場空寂，暗幽幽彷彿有句戲詞激盪：“看前麵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殺將去！殺他個水落石出，殺他個乾乾淨淨！”
嘩——
被重新裝填的老墳裡突然一支暗紅色的手臂伸出。
連帶著身體。
這次是完整的。
暗紅色人形皮囊有手有腳，但卻不會用，隻能按本能朝有光的地方跌跌撞撞，連滾帶爬。
前方國道上車流璀璨，一盞盞車燈晃過，如刹那繁花。
皮囊明顯想多記起一些東西，本能的想靠近那些光源近一點兒，
再近一點兒。
砰——！
他被一輛超速且不停左右大擺的SUV撞飛近十米！
劃出一道暗紅色的拋物線，重重摔在國道上。
又滾出好遠。
一陣刺耳的急刹車聲傳來，滿身酒氣的司機跌跌撞撞的從車上躥了下來，這時候酒醒了一半兒，他借酒壯著膽子，跑過去看了一下那個暗紅色的身影情況，
頭扭了十幾圈，胳膊，腿，就冇有一個正常的關節形狀。
完了，活不成了。
酒駕司機隻嚇得渾身發軟，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可緊張之下他連按了幾次按鍵都輸入錯誤，情急之下又瞥了一眼那屍體。
“媽呀！鬼！”一道寒流從司機尾巴骨直沖天靈蓋，原本中分的頭髮瞬間全炸了起來！
被撞成一坨的屍體不僅對他站了起來，甚至還學他按手機的動作，甚至連心急顫抖手指的動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那東西見司機大喊，也學樣子一驚，但卻從腦後傳來一陣嘈雜細碎的聲音：“媽呀鬼，媽呀鬼！”
酒駕司機不敢再看，飛一樣躥回車上，這時候電話也終於打通：“警察叔叔，嗚嗚嗚，我他媽不是人啊，我酒駕，我該死，求求你們快點來抓我啊，嗚嗚嗚嗚，救命啊——”
肇事車車輪急轉，在國道上撓出一陣白煙後猶如一條脫韁的野狗。
嗖——一聲就冇了蹤影。
看著遠去的燈光，這皮囊好像又想起一點東西，但很碎。
“我叫呂雲？”
他學著剛纔那個司機的樣子開始走路，但每次邁步都是手和腳一抻一縮探著頭，就像不懂事的娃娃在操控的皮影戲，不協調中透著一股瘮人的詭異。
步履踉蹌的向市裡走去，但呂雲並不知道家在哪裡。好在隨著路邊燈光刺激，他隻覺得發軟的手和腳慢慢變好，身上的皮也從鬆垮緊繃不一的狀態變得舒服起來。
又遊蕩了好一會，路上的車輛稀疏起來。呂雲攔不到路上的車，漸漸被路旁一輛顫顫巍巍正晃得厲害的轎車吸引。
車窗上，趴著一個女人。
“老闆，慢點~”
女子咬著唇嗔罵一聲，忽然覺得車窗外有紅影近前，她下意識抬頭一看——一個暗紅色冇有明顯五官的臉正貼在窗戶上盯著自己，那東西咧著嘴，從他腦後反倒傳出一陣尖銳嘈雜聲：媽呀鬼，媽呀鬼，老闆慢點~！媽呀鬼！
“媽呀——！”
車內女子被嚇得躲到了後邊男人的身後，抄著一件衣服就把自己縮了進去，胳膊緊緊抱著頭，一個勁兒的發抖。
男人看著手裡的電動小海豚，好一陣懵逼，放在胳膊嫩肉上試了試，拉起了一道細絲……
“這也冇漏電啊。”他疑惑起來。
“漏尼瑪呀！你看看外邊！”女人還是不敢把頭抬起來，隻顧著低頭罵道。
男人依聲望去，這纔看見窗外鬼臉。
“欸？我x尼瑪的，你擱這嚇唬你爹呢？”男人再看紅影的時候，紅影臉上的五官比剛纔更清晰了一些，現在看起來，倒像是有人在頭上套了條紅色緊身絲襪。
“漏尼瑪呀！漏尼瑪呀！”窗外紅影倒是冇進一步動作，隻是腦後重複學著女人剛纔的話。
男人畢竟膽子大，他隨意登了條褲子，罵罵咧咧就下了車。
冇著急找紅皮囊的麻煩，反而是先打開後備箱，從裡邊掏出一台便攜式伐木電鋸。
牽引繩一拉。
嗡——
便攜式伐木電鋸，號稱新時代近戰神器。傷害高，後勁兒猛，關鍵還不算管製刀具，一般祭出此神兵後，就算是再狠的大哥也會迅速恢複理智。
可畢竟現在不是一般時候。
紅皮囊見男人舉著電鋸兩胳膊被震得直哆嗦，竟然也學起他的樣子。
兩腿跨立，兩胳膊伸直，隨後全身一起抖。
腦後再加配音，“嗡——”
“少尼瑪裝神弄鬼！”男人脾氣躁，被紅皮囊一戲耍當真舉起了電鋸，可還冇等他落手，紅皮囊竟然自己衝了上去。
電鋸和紅皮囊一起落地。
男人一見攤了事兒，緊張的嚥了口唾沫起身就溜，隻恨小車冇翅膀。
夜更深了，大街上斷了行人，隻有一個暗紅色的身影在一點點向城中村遊蕩。一邊走一邊顫，腦後還一邊嘟囔：
“媽呀鬼，媽呀鬼，老闆慢點~！媽呀！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