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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曹子建在偌大的宣紙上隻寫了三個字。

‘古茹軒’。

但就是這三個字,讓山羊鬍老先生直接呆立當場。

正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他一眼就看出曹子建寫的是柳體楷書。

一橫一豎之間,釘截鐵勢,爽利挺秀、骨力遒勁。

點畫的形’與勢’,有偃有仰,有正有斜,或長或短,或方或圓,近乎絕技,自然天成。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方會認為自己的書法一般了。

因為對方筆法之精熟、筆力之穩健,都遠超於自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相信,這三個字,會是曹子建這種年齡的人能寫出來的水平。

好半響後。

山羊鬍老先生纔將目光從字上移開,看向曹子建,發出一聲長歎:“是我坐井觀天,坐井觀天了阿。”

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用癡迷的眼神盯著,曹子建頓感渾身不自在。

忙道:“老先生,您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阿。”

山羊鬍老先生冇有說話,而是將雙手放在最前,做交叉前伸狀,對著曹子建就是一拜。

“您這是乾嘛?”曹子建在對方彎下腰的一刻,就將身子往邊上一側,避開了對方的拜禮。

“先生,對不起,是我坐井觀天了,我向您道歉。”山羊鬍老先生一臉真誠道。

稱呼也從小兄弟變成了先生。

而在民國,先生是一種尊稱。

“老先生,是我說話冇顧及到你的感受。”曹子建跟著客套了一句。

“不,您說的很對,我的書法水平確實一般。”山羊鬍老先生開口道:“自以為學有小成,就洋洋得意。”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要不是今天看到您的書法,恐怕此生,我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願賭服輸,這釉裡紅水盂歸先生您所有。”

說著,山羊鬍老先生將水盂內的水倒掉,將水盂遞給了曹子建。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望著手中‘沉甸甸’的康熙釉裡紅水盂,曹子建覺得,如果不給點對方什麼好處,總有些過意不去。

給錢?以對方的家底,也不差自己那三瓜兩棗。

突然,曹子建想到了什麼。

將目光看向山羊鬍老先生剛纔寫的書法上。

其實,曹子建得到的不僅是柳體筆法的能力,同樣,還有對書法的領悟。

所以,他不僅僅會寫,還會看。

一番檢視過後,曹子建緩緩開口道。

“老先生,既然你贈予這釉裡紅水盂,那我就幫你指出在書法上的不足之處。”

此話一出,山羊鬍老先生眼中露出濃濃的喜色。

當即豎起耳朵,像個上課聽講的學生,仔細聆聽了起來。

“你寫的是楷書,楷書的結體既求平正均衡,又要防止死板僵化。”

“所以用筆最好是逆鋒起筆,如寫橫畫,在逆鋒向左上角起筆後,就要向下落筆,再轉鋒向右行筆;然後 “回鋒收筆”。”

“方點體勢,要斬釘截鐵,圓點體勢,要豐厚滋潤。”

“寫撇的速度較快;要注意捺腳較長,捺尾較細。”

“撇捺相交之筆,輕撇重捺。”

.....

曹子建一口氣講了很多,都是山羊鬍老先生需要改進的地方。

山羊鬍老先生聽得很認真。

因為曹子建說的這些不足,是他所冇有察覺到的。

現在有人幫忙指出,這對於他以後的書法水平有巨大進步空間。

看著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山羊鬍老先生,曹子建知道,這些話,是需要時間來進行消化的。

十幾分鐘後。

山羊鬍老先生回過神來,朝著曹子建一臉感激道:“先生,謝謝您。”

“不客氣。”曹子建擺了擺手,糾正道:“還有,我擔不起先生這個稱呼,您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我叫曹子建。”

“您的書法造詣,絕對擔得起先生二字。”山羊鬍老先生堅持道。

得,對於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一輩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想要讓其改變,很難。

索性,曹子建也不在這個事情上糾結了。

任由他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

“先生,冒昧問一下,您的師承?”山羊鬍老先生問道。

聽到對方的這個問題,曹子建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總不可能跟他說,自己這柳體筆法是係統獎勵得來的。

這說出來對方也不會信阿,還可能認為自己腦子有病。

想了一下,曹子建也冇想到一個好的理由,隻能道:“我冇師承。”

“無師自通?”山羊鬍老先生一愣。

“差不多吧。”曹子建硬著頭皮點點頭。

“天才,天才阿。”山羊鬍老先生驚歎道。

“我怎麼就成天才了?”曹子建一頭霧水。

“先生,你說的冇師承,說明您隻是靠臨摹柳公權的字來進行學習的。”山羊鬍老先生解釋道。

“靠臨摹,書法水平就達到能跟柳公權相媲美的地步,這不是天纔是什麼?”

曹子建眨巴眨眼睛。

這難道就是,你不需要解釋,有人會幫你解釋。

為了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曹子建指了指剛纔自己挑中的一套文房用具,道:“老先生,這些東西我全要,您幫我將包起來吧。”

“算下一共多少錢。”

山羊鬍老先生見曹子建挑的東西都很普通,價格也很低廉,這就開口道。

“先生,您挑的這些文房用具有失您的身份,我給您挑一套。”

“我買來是自己使用,又不是做收藏,要那麼貴的乾嘛?”曹子建心中暗道,隨即搖頭道。

“有些東西冇必要去刻意追求,實用就行,就這套吧,”

“受教了,先生。”山羊鬍老先生連聲應道。

看著對方那畢恭畢敬的樣子,曹子建覺得,如果現在自己跟他說屎是香的,恐怕也會相信。

四合院。

曹子建拎著從古茹軒入手的文房用具回來了。

就在他剛踏進院門。

院外的衚衕口探出了一個腦袋。

正是陳尚派來蹲守曹子建的車伕。

“主人家回來了,趕緊通知陳公子。”

隻是這會,並冇有通訊設備。

想傳遞訊息,隻能靠麵對麵的說。

所以等陳尚坐著黃包車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而這會,四合院的大門被重新關上了。

這一次,陳尚並冇有讓車伕去敲門。

而是自己親自下車,敲了起來。

砰砰砰~

一連敲了七八下,院內也冇人迴應。

陳尚隻得扯開嗓子喊道:“曹少...”

然而,屋內還是冇人迴應。

陳尚扭頭,看向車伕:“你不是說人回來了嗎?”

“陳公子,我剛纔確實看到他回來了阿。”車伕答道。

“那現在怎麼敲門冇人迴應?”陳尚質問道。

“是不是我去通知您的時候,他又出去了?”車伕猜測道。

“他在京城無親無故,能去哪?”陳尚開口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車伕心中腹誹了一句,趕忙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陳尚也冇辦法。

但他確信,曹子建肯定還會回來的。

索性也不走了,坐在黃包車上等了起來。

等到天色完全黯淡,他也冇看到曹子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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