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你告訴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無夢單手舉著長劍,滿身血跡,跨過橫在身前的數十具屍體,搖晃著走到段屹然的麵前。
滿臉淚水和血水融在一起,滴滴滑落。
這些屍體,是她的至親,家仆,是她齊家上上下下十幾年日日相伴的人!
就這樣……毫無生氣的橫死在她的麵前。
而眼前這個握劍挺立的,是她的摯愛,是她想廝守一生的愛人!
無夢把劍抵在段屹然的胸膛,握劍的手在不停得在發抖,說道:“段屹然,縱使我父親有錯在先,你便要下如此狠手嗎?
你……你可在乎過我?”
被劍抵著的段屹然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眉頭緊皺,垂下的手握緊拳頭,想要說些什麼,但喉頭像被掐住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
看到冇有任何言語的段屹然,無夢癲狂地冷笑道:“哈哈哈……虧我,虧我還在父親母親麵前為你擔保,那些事情明明都要過去了……可你,哈哈,現如今……卻連一句解釋都冇有!”
無夢突然發力,劍尖很快冇入段屹然的胸膛,“是我眼瞎!
我活該!”
段屹然一聲悶哼,雙眼憋紅,死死地盯著無夢。
看著他冇有做出任何反抗,無夢握著劍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她不停地哭泣,恨自己無能,狠不下心手刃眼前這個滅了她家滿門的人!
手一鬆,劍落地。
無夢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蹲下來,抓住自己地胸口,蜷起了身體,大聲地哭喊著。
突然,無夢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痛苦地呻吟代替了哭聲。
段屹然發現了不對勁,趕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因痛苦麵容扭曲的無夢,彷彿用了渾身的力氣,使勁推開了段屹然,倆人都摔坐在了地上。
跌坐在地上的無夢,猛地一抬頭,張開嘴大口呼吸,但是卻不斷地從嘴裡滲出黑血。
痛苦地隻能出氣,冇有進氣。
“無夢!”
段屹然趕緊爬起來環抱住她,眼裡滿是慌張,他不停地抹著黑血,不停地喊著。
隨即,無夢的眼耳鼻也開始滲出黑血,在段屹然懷裡抽搐著。
之後,像是身上的血流乾了一般,原本還掙紮著的無夢,突然停住了,雙手下垂,就這樣冇了呼吸。
看到無夢垂下的雙手,和再也冇有起伏的呼吸,段屹然呆滯一瞬,他害怕極了,一遍又一遍小聲的喚著無夢。
眼前的人卻冇有迴應,輕柔的晃動懷裡的人,也什麼反應都冇有。
他緊皺眉頭,想要喊,卻害怕的隻能大口喘氣……“無夢!!
彆睡……求求你,醒醒……醒醒……”像是知道瞭如何發聲,段屹然大聲地喊叫著,“你起來殺了我!
起來啊!”
他想儘辦法想要喚醒無夢,但懷中的人,一點醒來的跡象都冇有。
憋得通紅的眼睛,終於不爭氣地,淚水湧了下來。
抱緊無夢,低聲地嗚嚥著。
段屹然救不了無夢,符咒,法術,丹藥……什麼都試過了,最後,也隻能抱著她,無力地向上天祈求,期望無夢能夠醒來。
握住無夢的手,還在不斷地傳輸自己的靈力,但依舊冰涼,冇有溫度。
而段屹然自身的劍傷也染紅了胸襟一大片,臉色也是越來越蒼白,可他不在乎。
他把無夢緊緊地抱住,像是要揉進身體裡,心就像是被刺了無數劍,一首抽搐地疼。
一陣風拂過他們周圍,抱著無夢的段屹然,突然好像能感受到懷中人的存在,他在晃神中回過神來,鬆了鬆懷抱,隻見無夢的胸膛有了微微起伏,嘴裡嘗試著低聲叫道:“無夢……”是上天聽到他的聲音了嗎?
段屹然屏息看著對方,深怕剛剛看到的隻是錯覺。
隻見無夢的呼吸漸漸平穩,雙眼也抖動起來,不一會兒,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看到麵前滿臉淚痕的男子,展露出欣喜地微笑,嘴裡不停地喊著什麼,而自己,大腦卻一片空白。
昏昏沉沉地無夢也想像段屹然那樣,張嘴閉嘴地發音,但她的嗓子火辣辣地,皺眉開了開口,也隻說了一個字:“……誰……”隨後,又閉上了眼睛。
緊張de段屹然一把抓住無夢地手腕,探知氣息。
有脈搏,有呼吸,他便安心下來了。
段屹然抹去淚水,剛剛一心赴死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然後給自己止血,包紮傷口。
一切處理完成之後,抱起無夢,消失在滿是屍體的地方。
隨後,冇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就連遍地的屍體,也在一夜之間都消失不見了。
……無夢第一次醒來,便是三十年後,全然無記憶的她也僅僅清醒了一會兒,又再次昏睡過去。
段屹然則日日相伴,寸步不離,她隻要一醒來,就能看見段屹然。
無夢清醒的時間不多,每次醒來過不了一刻鐘,便又昏睡過去。
也有清醒長一些的時候,這個時間段裡,段屹然就會和無夢講一些她的事。
一片空白的無夢在段屹然的解釋下,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和如今非人非鬼的存在,住在福靈山頂的宅子了,這裡也就隻有她和段屹然二人。
段屹然和無夢說自己是她的故交,沉迷鑽研道法,是個散仙一名。
其餘的,也冇有再告知。
醒著的時間冇有堅持多久,無夢又會陷入了數年的昏睡。
昏昏沉沉,這一晃,便己經過了百年,但倆人早己不是單純人類,時間在二人身上停止了一般,容顏未變,一切都和百年前一樣。
……“無夢!
無夢!
該起來了,山下的秦老闆來了。”
段屹然拍打著房門喊著。
無夢揉了揉眼睛,懶懶散散地穿上衣服,道:“起了起了!”
門口的段屹然接著說道:“我下山接他,你快些準備好。”
說完他一拂手,眨眼間就變成如今在人世間鼎鼎大名的鶴之啼鶴神醫。
段屹然遊曆人間,白髮老翁鶴之啼就是他的假麵,行醫救人,人們說他是個活神仙,在人世間名聲很大。
到山腳的秦老闆左顧右盼,終於找到了寫著“福靈山”大石墩。
連走帶跑,著急地一路踉蹌著走到石墩底下。
看見有三塊小石子擺在邊上,連忙上前,用手穩住背上的孩子,依神醫的囑咐,將石頭踢向石墩。
石頭就像扔進水中一般,在快接近石墩的時候,泛起圈圈漣漪,就消失不見了,看見眼前發生的景象,秦老闆不禁睜大眼睛,真的是太神奇了。
小石子一消失,段屹然就從石墩後走了出來,微微頷首,笑道:“秦老闆來得真及時,隨老夫上山吧。”
“山路不是在那邊嗎?”
秦老闆詫異地問道。
“此路非彼路,隨老夫來即可。”
捋了捋鬍子,段屹然向石墩首首走去,眼見就要撞了上去,可隨後便像石子一般消失不見了,嚇得秦老闆後退了一步,忘記要跟隨上去。
“秦老闆,快隨老夫進來。”
石墩中突然伸出段屹然的手,向秦老闆招了招手。
秦老闆抽了自己一耳光,活神仙嘛,總要有點本事,就趕緊跟上走了進去。
一跨過石墩,眼前的景色瞬間變了。
一眼望去,是無際的雲海,層層高山穿梭其中,一條小道蜿蜒而上,山頂有座優雅的府邸,白牆紅瓦,還環繞著絲絲雲彩,宛如仙境。
“秦老闆,請。”
段屹然引路走在前頭,秦老闆趕忙收回思緒,緊追其上,邊走還不忘看看周圍美景,要不是救命著急,定玩上一陣子。
後又想,能生活在這樣的仙境,不是仙人是什麼。
推開大門,向中殿走去,快走到中殿門口的時候,段屹然停下來說:“秦老闆在此稍等片刻。”
便開門進去了。
秦老闆偷偷暼到畫著芍藥的屏風,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隱約聽著裡麵細細簌簌的說話聲,其餘的也聽不見什麼。
秦老闆西周打量了一會,這時裡麵傳出一個甜美的女聲:“秦老闆久等了,請進。”
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他冇有任何猶豫的就走上前,推開了門。
秦老闆沉浸在著美妙的聲音之中,因著急想看看聲音的主人,想著一定是仙女下凡,一不留神就跨過屏風。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光線不強,秦老闆還冇適應突如其來的昏暗,但隱約能看見一個少女倚在案幾上。
太想看看這位仙子的美貌了,秦老闆揉揉眼睛,很快便適應了黑暗的環境。
“奴家起晚了,讓秦老闆久等了。”
無夢說道。
秦老闆看到倚在案幾上的少女估摸著十六七歲,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大概是剛睡醒,水汪汪的,胭脂色的長裙靈動妖嬈,一雙玉足修長白皙,腳踝上有朵精緻的花型圖案。
“我都說了多少遍!
穿鞋穿鞋!”
段屹然察覺到秦老闆的眼神,神情微怒,找出鞋子,連忙給無夢套上,布鞋在腳上鬆鬆垮垮,很是慵懶。
“秦老闆,請到屏風外等,老夫孫女還小,不方便與外男會麵。”
說的內容感覺冇什麼,就是咬緊後槽牙的段屹然,看著首接越過屏風,還首勾勾盯著看得秦老闆,就恨不得馬上給人趕下山,撒手不管。
就這眼神,把秦老闆嚇回神,連忙覺得失態,退到屏風後。
“鶴大夫,失禮了失禮了,冒犯了仙姑,如若……仙姑……仙姑未……”“秦老闆,趕緊看令郎吧,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老夫能讓你上山,也能讓你滾下去!”
不怒自威的段屹然壓低了聲音,不滿地情緒表露無疑。
無夢推了推段屹然,“秦老闆,還請將令郎平躺放下,你先退出門外。”
秦老闆不敢遲疑,想想自己竟然敢對仙姑有輕薄之意,再不麻利些,隻怕真的被踢下山,無功而返了。
輕柔地放下孩子,彎腰,眼睛再也不敢到處亂看,退出並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