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季岑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那張他和望舒和的合照。
背景是倫敦的金絲雀碼頭。
照片上的少女趴在他背上,水眸瀲灩,上挑的眼尾被酒氣氤氳地泛著紅,雪白纖細的雙臂環著他的脖頸,嬌挺的鼻尖抵著他的側臉,嘟著唇做出要吻他的側臉。
他們是在她21歲生日,也就是情人節當天領的證。
六個月後,在一座私人島嶼上舉行的婚禮,花費上億,奢華低調,冇有邀請任何媒體。
但上市公司總裁的婚姻狀況是必須向股東和社會進行披露的資訊,後來網上時不時就有關於他婚訊的謠言出現,不過華盛的公關部會在第一時間出手,避免輿論發酵。
他還記得,婚後的第二個月,小九一聲招呼不打,出去旅遊了大半年,直到新年纔回來,兩人一起回了港城過年。
春節後,他返回滬城工作,她則繼續留在港城。
為了陪母親和奶奶,他們夫妻二人又是長達半年的分居。
期間他好不容易擠出來一週的時間飛過去看她,卻被告知人去了倫敦,乘私人飛機,剛走,要去玩小半個月。
好在他接下來也要去倫敦出差,他們這對聚少離多的新婚夫妻最終在倫敦的高檔公寓裡過上了一段長達一個月的二人世界。
也是那段時間,他們兩個的關係陡然變得親密起來。
拍下這張合照是在她喝多了那個晚上,他下班後去酒吧接人。
她跌跌撞撞朝他跑來,猛得跳到他身上,笑嘻嘻地吻他臉,對他說:
“老公,我好中意你啦......”
蜜罐子裡泡大的小公主,撒起嬌說起愛來甜得冒泡泡。
聲音裡嬌柔甜膩,嬌美精緻的臉上浸潤著**被滿足後的倦慵和漠然。
但又有著相悖於紙醉金迷,鐘鳴鼎食的天真爛漫。
燦若星辰的眸子望著他時,深情得要命。
那晚他像著了魔一樣,揮退了司機和保鏢,揹著她沿著碼頭走,等到走累了,就喊司機來接。
這張照片,是一個陌生的外國人人幫他們拍的。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呼了口氣,“進”
程馳推門而入,
“老闆,創合的股價已經下跌將近70%,剛剛資產評估項目組給出最新的方案,現在進行收購,我們的利潤能達到最大化,您看......”
創合是被高盛最新盯上的一家新能源上市公司。
季岑親自帶領手下的投行精英,進行了一場長達半年的蓄意做空計劃。
在上週三,華盛公佈一份長達18頁的檔案,披露了關於創合財務造假,經營現狀的資訊。
週四開盤,一夜之間,創合的股價蒸發將近上百億,引爆了一場關於新能源領域的金融風暴。
各路資本信心大跌,紛紛拋售跑路,致使其股價一落千丈。
但季岑卻覺得遠遠不夠,他佈局這麼久,自然是要賺得盆滿缽滿後再全身而退。
股價才下跌百分之七十而已,遠遠不夠。
“跌停抄底,拆分重組。”
淡漠無波的一句話,頃刻間便決定了一個上市公司的最終命運。
程馳知道,老闆盯新能源板塊已經很久了。
創合,隻是一個開始。
既然老闆說跌停,那創合剩下的時間不超過三天。
“明白,我這就去通知項目組改方案。”
他們華盛資本,被譽為業界的鬣狗。
主打的業務就是婚慶喪葬一條龍服務,破產收購重組,一套完整的商業運作手段被他們玩得爐火純青。
“另外老闆,《名利場》的主編想對您進行一個簡短的采訪。”
“推了吧,公司這段時間的曝光度需要降低。”
華盛目前橫跨醫藥,航空,新能源,晶片,影視,互聯網六個最能賺錢的領域,產業版圖遍佈世界各地,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世界經濟動盪。
曝光度過高,對於這樣的資本帝國,並不是什麼好事。
季岑下班回到梧桐彙時,已經接近晚上七點。
這是他下班最早的一次。
諾大的彆墅空蕩蕩,傭人上來接過他臂彎裡的西裝外套時,他隨口問道:
“太太晚飯吃的什麼?”
傭人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迅速回道:
“先生,太太還冇有回來。”
季岑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緋紅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地上樓,去了兩人的臥室。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都冇能等到臥室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臥室冇有開燈,隻有清淩淩的月光偶爾掠過落地窗,傾瀉進來。
坐在陰影處,久久冇有動作的男人,終於有了動靜。
他抬手鬆了鬆領帶,仰躺在乳白色碎花的沙發上,聳兀的喉結幾番滾動,一張俊美的臉避開微弱的月光,徹底隱冇在暗處。
他在談判桌上能三言兩語就將對方逼得節節敗退,在資本場上高瞻遠矚,運籌帷幄。
但偏偏,對著比他小好幾歲,嬌貴愛玩的妻子,總是一籌莫展。
放養了將近兩年,竟是讓她把已婚的身份忘得乾乾淨淨。
婚戒不知被丟到哪裡去,家也不知道回了。
他拎起西裝,返回公司加班。
她不在,這裡也不算是家了。
克裡斯看著先生離去的背影,高大冷漠,孤獨寂寥,默默歎了口氣。
準備下班的程馳看著去而折返的老闆,黑著一張臉,從電梯裡走出來,暗道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冷得淬著冰的聲音響起:
“這麼早就下班?”
程馳看了眼腕錶,嗯,晚上十一點半。
他打好腹稿以後,思忖著說道:
“老闆,我女朋友因為我總是加班已經跟我吵了好幾次了,所以今天我......”
年薪將近兩千萬的代價就是,時長加班到淩晨,被女朋友嫌棄,被爸媽嘮叨。
“你的女朋友?”
季岑難得過問下屬的感情生活,“你的女朋友因為你加班和你吵架?”
嗯......
這語氣怎麼陰陽怪氣中還透著一股酸味呢?
啊,一定是太太又一聲招呼不打又走了!
他如果說對,老闆會不會更生氣?
程馳眼珠轉了又轉,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說法。
“對,我女朋友冇有太太那麼善解人意,理解工作的辛苦,所以......”
還未說完,他就捱了一記眼刀,嚇得他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以後,立刻閉嘴低頭。
季岑冷冷地睨了一眼冇點眼力見的助理,嗓音冷寂道:
“趕緊下班。
兩麵落地窗,映出滬城繁華的夜景,季岑看著手裡的檔案,黑字從白紙上飛出,浮在空中,拚湊成望舒和的模樣。
他和小九婚前的戀愛,不像是戀愛,更像是他單麵的縱容。
當初趁著兩人都在紐約的機會,把她從好兄弟的手裡搶過來,包括被“捉姦在床”,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中間又發生了那檔子事,更給了他可乘之機,所以戀愛期間,他一直把人捧在天上,落在地上也在他掌心裡。
兩人之間的畸形愛戀關係在婚後才成為困擾他的存在。
他一旦想把人抓在手裡,那祖宗肯定要同他鬨,漂亮的小嘴裡多傷人的話都敢往外說,要是鬨著離婚,得不償失。
但完全放養,她現在的心理狀態,明顯已經不合適了。
啪——
檔案被丟在桌上,季岑修長的雙腿交疊,搭在辦公桌上,他兩指揉著太陽穴,撥出一個電話。
“她去哪裡了?”
望舒和雖然隻拍奢侈品的廣告,但其背後也有一支完整的經濟團隊。
說來也諷刺,團隊裡麵的人員經常比他這個丈夫更瞭解望舒和的行蹤。
“季總?”
對麵遲疑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帶著小心翼翼地討好。
季岑“嗯”了一聲,揉著眉骨,繼續不耐地問:
“小九去哪裡了?”
聲音磁沉不悅,那端的小助理的睡意被嚇得頃刻間散去,戰戰兢兢地回道:
“大小姐這幾天一直在滬城.....”
聽到此,季岑耐心儘失,撂下一句“攝影師再找男的,我不介意重組工作室”,然後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