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離開後,青霄送來了午膳。
看了一天那樣的圖畫,陌鳶感覺頭腦一片混沌,胃裡也很不舒服。
於是飯也冇吃,蜷著身子窩在床上,不知不覺竟然睡著。
夢裡,她彷佛回到了月前父兄與犬戎的那一役。
戰場上,擂鼓震天,塵土飛揚,將士們的呐喊聲、戰馬的嘶鳴聲、金戈碰撞的鏗鏘聲,聲聲震耳,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營帳內,她和軍醫們忙作一團,受傷的士兵被一個接一個地抬進來。
他們中有的手臂搖搖晃晃空懸著,血肉模糊;有的被鋒利箭矢射中,拔出箭時,濺了她一身的血;有的被厚重戰斧砍傷,深可見骨……
陌鳶被鮮血浸染的手,淨了一次又一次,清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可依舊趕不上傷員被抬進來的速度。
他們每個人都很疼,卻又都毫無怨言。
埋頭縫合傷口時,陌鳶心一直緊繃著,她好怕下一個救治的是父親或大哥。
混亂的戰場,英勇與恐懼並存,絕望與希望交織。
無數的生命在戰場上消逝,卻僅有幾人能在曆史長河中留下悲壯的記憶。
“父親、大哥,定要平安歸來啊!”陌鳶夢囈著,喃喃自語。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陌鳶臉色紅暈,卻又目光堅毅地盯著桌上的兩本冊子。
為了父兄能早日走出天牢,她不能惹怒硯憬琛,要想方設法順其心意。
所以,她一定要學會鳳梧教的這些,哪怕是背也要背下來。
長吸口氣,陌鳶翻開畫冊,臉紅心跳地看著上麵的圖畫,強行記憶。
硯憬琛回來時,透過半開的軒窗,瞥見陌鳶端坐桌前,小手緊握成拳,置於書冊兩旁,目光堅毅,口中唸唸有詞。
暈黃的燈光,將她的眼睫拉得長長的,柔柔的。
“郡主,看得好生認真。”硯憬琛勾勾唇角,沉聲開口。
突來的聲響,嚇了陌鳶一跳,清泠泠的眸子流轉看向窗外。
卻見硯憬琛負手立於窗前,輕衣融雪,如同雪後青山,清冷而高貴,令人不敢輕易靠近,卻又無法移開視線。
“硯相。”心跳不自主地加快,莫名地緊張。
硯憬琛睥著桌案上的某處,想到陌鳶剛纔“堅毅而又認真”的眼神,貫是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硯憬琛抬起下頜,對著桌上攤開的畫冊,點了點,問:“難道鳳梧冇有告訴郡主,這玩意兒重在實踐,而不是背誦嗎?”
陌鳶順著硯憬琛的光潔下頜所指的方向看去。
桌上展開的畫冊,生動地繪著一對男女,不著片縷,疊坐相擁,盤膝環抱,交頸勾纏。
香豔至極的畫麵,令人浮想聯翩。
陌鳶騰地站起身,小臉憋得通紅,驟然合上畫冊,胡亂藏在身後,抬手理了理衣襟,燦若星河的眸子,四處瞟著,就是不敢看向硯憬琛的方向……
硯憬琛瞧著陌鳶刹那間做出的數個:看似冇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劍眉微微上挑,輕笑出聲。
這小郡主倒是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朗月伴疏星,銀河暗吹笙。
夜風吹起硯憬琛的鶴氅,卻吹不散陌鳶臉上的緋色。
硯憬琛從外麵繞進屋內,站在陌鳶對麵,朝她勾了勾手指。
陌鳶歪著頭,疑惑地看向他,不解何意。
“把畫冊給我瞧瞧。”冷玉般的手指略略抬起。
“哦。”陌鳶不情不願、慢吞吞地將畫冊遞到硯憬琛手裡。
不經意碰到他的指腹,冰冰涼涼的,同他這個人一樣,冇什麼溫度。
陌鳶紅著臉,垂著眼,低頭細細聽著他的一舉一動。
緩慢而窸窣的翻書聲,像一把淩遲的刀,讓她恨不得能憑空消失。
“郡主,覺得這些畫,畫得怎麼樣?”硯憬琛突然開口。
秀氣的眉尖慢慢蹙起,垂目斂聲:“妙筆生花。”
“哦?承蒙郡主青睞本相畫技。”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