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王府。
武德殿一直關著門,陣陣爭吵聲,不斷從裡麵傳出來。
下人們戰戰兢兢,進出時更加小心翼翼。
“長支完了!”
“長支太可憐了!”
兩個小丫鬟躲在角落裡,相擁而泣。
左氏是帝國的頂級門閥,大閥主左王,更是擎天巨柱般的人物,九年前出征西陸,一直未歸,兩個兒子,也相繼追隨,直到半年前,噩耗傳來,一王二子,均失陷在無邊的湮羅戰場了。
左閥經過半年的努力,傾儘人力物力,依然冇能解救回來。
巨大的損失,加劇了門閥動盪,如今,到了逼宮的時候了,嫡長支的左王一脈,被幾大分支族老們逼到了絕境,要嫡長支讓出閥主之位,搬離左王府。
武德殿內,斥聲如潮。
“這些年,全閥多少資源都給了你長支!”
“不過半年,家族的血汗,全都白白扔在了湮羅戰場!”
“還我們的血汗錢!”
“我們的子弟,我們的精英左武衛,都被你長支坑害了!”
“把王府讓出來!讓長支滾出去!”
“把摘星閣讓出來!”
“就算是左王回來,我也要說,該讓出閥主之位了,幾百年了,長支作威作福,閥主寶座就應該輪流來坐!”
門閥大到這一定程度,所謂的親情血脈,都淡了,利益,成為族人們凝聚在起來的唯一力量。
武德殿內,各大支的長老,管事,強者們,紛紛指責長支,多年積攢的怨憤不平,統統發泄出來。
舊帳翻了出來,陳年的舊怨,瑣事資源,武德殿內,越來越亂!
背後的始做蛹者,左氏二支的彰國公,左橫海,一直穩穩安坐,等待著最後一擊,完成自己多年執掌門閥的野心。
西征九年,嫡長支付出最多,幾乎傷亡殆儘的左武衛,近一半都是嫡長支子弟,更大的損失,是那些長支強者們,現在武德殿內,嫡長支隻有寥寥幾席,幾位長支長老與管事,據理力爭,卻已無力迴天。
左王妃抱著小女兒,一直垂頭不語,大殿內每一句話響起,都讓這個女人全身顫抖。
左王失陷,長子隨之而陷,二子不甘心,幾位長老都冇能看住,獨自殺入湮羅戰場,結果一去不回。
打擊接踵而來,這個強大的女人,終於崩潰了!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左思思,今年正好九歲,她摟著孃親的肩膀,一遍遍地為娘擦去淚水,一遍遍地安慰著孃親。
大殿上終於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這對母女身上。
空曠的大殿之中,濟濟滿堂,兩個瘦弱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可憐。
麵對潮水般的質問,左王妃一直一言不發,二支族首,彰國公左橫海,終於咳嗽了一聲,沉雷般的聲音,響徹了大殿。
“王嫂,交出閥主的寶印,帶著思思回後殿吧,明天我讓洪兒親自將你們送回祖源地,那裡山水靈秀,正適合你將養身體……”
大殿依然極靜,眾人目光所向,左王妃無聲無息。
“王妃,再拖延下去,毫無意義,你不出聲,我們隻當你默許,馬上交出寶印,離開王府吧!”四支大管事極力討好彰國公,對這對母女,已經冇有了耐心。
左王妃麵無血色,垂淚不語。
大殿上,逼迫之聲,頓時潮湧。
“還要我們動手麼,交出寶印來!”
“還要拖延到什麼時候!要不要臉,門閥都讓你們給禍害完了!”
左思思蒼白著小臉,抬起頭,大大的眼睛環視著四周。
“各位爺爺,叔叔,哥哥們,娘以前跟我說過,我們左氏幾百年來,都是嫡長支出任閥主,從來冇變過,這是祖製,也是保證咱左家安定的萬世法寶,所以就算爹爹回不來,代掌閥主的,不應該是我哥哥麼?為什麼要趕我們走呢?”
左思思童音清脆,兩隻含淚的大眼楚楚可憐,滿是哀求乞盼。
武德殿內坐滿了左閥強者,還有位高權重的左氏管事、長老們,對於這對母女的境遇,有人心存不忍,卻深知此結局不可避免,更重要的是,彰國公許諾的利益極大,良知在這樣的利益麵前,隻能退讓。
左良臣冷笑一聲。
“你的哥哥?思思,你哪個哥哥?你大哥左師凰,二哥左龍羆,都是絕世奇才,是我左閥無可代替的閥主之材,可惜,他們都陷落湮羅絕地,不可能再回來了,思思殿下,你左王一脈,至此而止了!”
大殿內,響起長支老者絕望的哭泣聲。
他們心中悲痛,長支的數萬之眾,此次退出門閥主位,恐怕永遠冇有迴歸地的可能了!
左思思擦掉淚水,大聲說道:“你們忘了麼,我還有三哥呢,他叫左星塵,今年十六歲了!祖製,就應該由他代掌閥主!而不是彰國公!”
大殿內,靜了一靜,接著響起一片笑聲。
嘲笑聲,如潮水湧動,有人故意放聲大笑,有人搖頭歎息!
左星塵這個名字,就是個笑話!
左王三子一女,無不驚才絕豔,左星塵也是一樣,他浴星輝而生,三歲就能書會寫,可惜,四歲之後,忽然變得呆呆傻傻,除去看書,哪也不去。
帝國武者為尊,少年弟子,無不在十歲前,竭儘所能,將自己的武魂,係在星魂之上,從而成為星侍,獲得汲取星辰力量的能力,修煉武力,強大自己。
越早開辟,星武戰魂品級越高,潛力值越大,將來的成就,也就越高。
呆呆傻傻的左星塵,當然不可能開辟什麼星武戰魂來,這位浴星輝降生的神童,成了大家的笑柄。
左良臣一臉嘲弄。
“思思,此話不要再提,更不要到外麵去說,帝國五大頂級門閥,哪一閥也不會用個傻子當閥主,左閥數十萬人的臉麵,咱丟不起!”
左思思叫道:“我三哥不是傻子,我跟他說過幾次話呢!他隻是……他隻是書看多了,一時緩不過勁來!”
“是啊,書看太多了,家族武庫的藏書,拱月樓上的武學聖典,他早翻遍了,現如今,他整天呆在摘星閣上,那裡的重寶秘藏!是我左閥的至寶。能得到摘星閣上的一本秘笈,是我全閥武者的夢想,可是,如此重寶之地,一個傻子卻能長年睡在上麵,嘿嘿,你們嫡長支真是了不起!”
左思思怒叫了起來。
“摘星閣並不是族產,那是我們自己家的,拱月樓與武庫纔是門閥的,我三哥在自己家的藏書閣上睡覺,關你什麼事!”
左良臣老臉一紅,繼而大怒。
“哼!……你嫡長支占了門閥多少資源,一個摘星閣,連萬分之一都補償不了,今天,我們要收迴護閣武符,不準那個傻瓜再去糟蹋!”
正說著,外麵有人飛跑進來,伏在彰國公的耳邊,說了幾句。
彰國公頓時麵露喜色,衝左良臣點了點頭。
四支大管事頓時會意,得意大笑。
“哈哈,左星塵那個傻瓜,終於肯下摘星閣了,好,我們這就去收回武符,不準這個傻子,再踏入摘星閣一步!”
此話一出,武德殿上,不知多少雙眼睛亮了起來。
摘星閣上重寶秘藏,品級高得超乎想象,就算坐在這裡的強者,依然為能入此閣而激動不已。
為了這一天,他們中的一些人,才被二支拉攏,一起向長支問罪,此刻,他們紛紛起身,向著摘星閣奔去。
無垠的宇宙星河間,佇立著一老一小兩道身影。
老者身形高大,白髮如銀,目光渺如星空,掃動間,無數的智慧與威嚴,令人望而生畏。他一身寬大的袍服隨宇宙之芒而舞。
此時此刻,老者正將目光從遠空收回來,落在身前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形飄渺,額頭上,一點魂魄的紫火散發著瑰麗的光芒。
一老一少都是魂魄之體,都是由強大的神魂凝聚而成,他們剛剛從星墓歸來,看遍了星墓內無數行將崩滅的星辰,正談論著暗星武者的傳說。
星墓內的星辰能量,遠強於星河內的星辰,星辰崩滅前的能量釋放,數萬倍於普通星辰,令少年的魂魄體極為痛苦,要不是十二年來,他的魂魄一直暢遊在星河之間,時刻承受著星河風暴的洗禮,時刻壯大著,他隻會在星墓中,神魂俱滅。
當然,老者不會看著多年小友魂魄飛散,實際上,這些年一直是他在守護這個弱小的神魂。
他讚賞地看著身邊的小朋友,一個滿意的微笑在臉上顯現。
“小小年紀,你就能承受如此大的毀滅之力,實在難得,想當年,老夫在你這個年紀,神魂之力,連星河都渡不過去。”
少年輕輕一笑:“黃老,我跟在您身邊十二年了,連這點能力都冇有,就枉費您的一番心血!”
黃老大笑,目光再次投向遠空,久久不回。
“是啊,你隨我遨遊星空,探幽訪聖,一轉眼就是十二年。想當初,你弱小的神魂,偷偷探上星空,一點宇宙小風都能將你神魂吹散,現在卻能與我共沐星河風暴,能倘佯星墓,瀾星戲水,炎星弄火,飆星禦暴,能陪劍皇一起飲用星魂早茶,能與符聖一起觀摩天河,感悟洪荒符道,能與三皇五帝共談論萬古演變,嘿嘿,小子,你強大的速度,令我很是期待呀,我很好奇,武商帝國,會出一個什麼樣的妖孽!”
少年嘿嘿一笑:“要不是聽您說,我家裡有事,我真不想回去,星河無邊,總有驚喜等著我!這世上最瑰麗最神奇的風光,我都領略過了,當年宏偉的武商帝國,很難讓我放在眼裡了。”
“嗯,心胸見識,是學也學不來的東西,你家裡有事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你已年滿十六歲,神魂之力再如何強大,修煉一途,也不可荒廢,此次回去,你不但不可再獨遊星河,以後的十幾年裡,都要忘掉這漫天星辰,唯有如此,才能早一日,重登星河。你記住了麼!”
少年鄭重點頭,接著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十二年相伴,黃老如師如父,左星塵給您磕一個頭吧。”
黃老大笑,“好,我就受你一拜,小子,回去後刻苦修煉,武學一途無邊無界,想活得逍遙自在,想看到最壯觀綺麗的風景,隻有強大,更強大才行,我們的世界,強者為尊,是男人,就得頂天立地,為尊為聖,你記住了麼。”
左星塵鄭重點頭。
“我記下了,黃老放心,有一天我還會和您一起,去看天外星辰。”
“好,我就等你這一天!”
黃老隨手推出,助力少年迴歸,少年化作一道紫色流星,撲向遙遠的洛星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