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紫在洛依澄之後趕到,雙眼通紅,眼淚似乎已經乾涸,呆呆看著抱緊陳長安屍體痛哭的洛依澄,如同一根木頭一般瞪大眼眸佇立著。
驀地,天空飄起了小雨。
後麵更是開始飄雪。
剛開始雪花還零零散散落下,之後紛紛揚揚而下。
天地都白了頭。
洛依紫突然站不穩,雙眼一黑,昏迷了過去。
昏迷前,自己姐姐的哭聲還在耳旁縈繞。
她為陳長安的死感到劇烈心痛,如同心臟被人狠心用力拔了出來,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看到自己姐姐後悔至極的時候,她也替陳長安感到開心,像是出了那一口氣......
雪越下越大。
雪中帶雨。
心中的涼,恰似與天地相融在一起。
附近人越來越多。
其他弱者不敢靠近。
賈紀友他們也來了,站在一旁,無人說話。
雨雪撲在他們臉上,分不清誰在哭......
這場雪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全大陸之人都確定這是上天在為一位英雄流淚。
也是從那天起,大陸所有人心裡都站起來了一個榮耀榜樣。
上到將要入土之人,下到剛開智幼童。
雪雨停了。
陽光依舊如往常一般從天穹落下。
一座大殿前。
掛起了兩個白色燈籠。
殿堂四周還放著很多白幡。
氣氛蕭條冷清。
大殿前,兩個女子披麻戴孝,渾身素白。
正是李冰雲和洛依紫兩人。
兩人是絕世美人,縱然看起來很是憔悴,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嘴唇有些發青,也仍舊美得不可方物。
她們站在殿前,等待客人前來。
今日是陳長安入殮之日。
親朋好友都會前來再看他一眼。
這時,兩個人剛好飛落在大殿前。
來人正是苟道人和沈瑾珍。
苟道人臉上毫無血色,出現在大殿前十丈外,目光呆滯地看著大殿門口,久久冇有往前走一步。
彷彿這一步隻要不踏出,就不算結束。
整整站著了一炷香時間,天空突然響起了一道鳥叫。
他想起了某一年陳長安帶著一隻大鳥上門的一幕。
“我來了,這大鳥很好吃,你想烤著吃還是煮著吃?”
陳長安那笑容在苟道人眼中閃過,霎時間,苟道人眼睛再次紅了起來。
心在抽痛。
唯一的朋友,我......也來了.......
苟道人舉步維艱往大殿走去。
每一步,都不捨得落下。
最終,他還是走到了洛依紫和李冰雲兩人麵前。
“兩位......節哀......”
聲音顫抖。
李冰雲目光呆滯看向苟道人,完全不知道苟道人什麼時候到來,此時腦中都是陳長安當日跟她說的那些話。
直到陳長安飛上域外,迎戰外敵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那時候陳長安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過幾日有親朋好友要來,幫他招呼一下。
原來是這種招呼。
眼淚又不自覺落下,明明哭了三天了,應該乾涸了,現在這又是何故!
李冰雲邊哭邊努力擠出迎客笑容:“裡邊請......”
洛依紫冇有說話,表情如木頭一般,帶著苟道人往裡麵走。
隻是剛走幾步,她差點摔倒。
她明明是大陸頂尖強者之一,這時候卻看起來孱弱如凡人。
還好沈瑾珍反應速度快,上前扶住了洛依紫,洛依紫纔沒有摔倒。
苟道人根本冇有反應,他目光隻看著前方,腳步再次變得重若萬斤。
一具棺木出現在他視野裡,剛好擺放在大殿正中間的地方。
棺木旁,兩個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正是洛依澄和黃嬌嬌兩人。
黃嬌嬌哭鬨了兩天,想儘一切辦法複活陳長安。
最終冇能成功後,罵了洛依澄一天。
現在第三天,她陷入了沉默,臉色枯槁,表情木訥,眼睛紅腫,目光無神看著棺木。
完全沉浸在了回憶陳長安中。
洛依澄則是低著頭,眼睛和其餘三個女人不一樣,冇有紅腫,隻有淡漠。
目光像是死人一樣。
苟道人走上前來,離棺木還剩三步的時候,再次站定不動。
過了良久才上前,繼續試圖勸說洛依澄黃嬌嬌兩人節哀,隨後才貼在棺木上,看向裡麵躺著的人。
陳長安的身軀被洛依澄等人用特殊辦法補全,並且清洗乾淨,臉色煞白,如同抹了白色粉末,嘴角竟然還微微翹著。
可就是看到了這一抹淺笑,苟道人突然搖了搖頭,往後跌退。
眼中氾濫起了淚水。
沈瑾珍快速上前抱住苟道人。
苟道人拚儘全力調整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嘴角也掛起笑容,隻是此刻這笑容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長安哥,我聽你的話,努力改善了性格,還有你看,我已經和瑾珍成婚啦!你啊,性子也是不夠好,太急啦,明明說要喝我們的喜酒的.......”
苟道人靠在棺木上,認真與陳長安訴說,彷彿陳長安確實能聽到。
隻是後麵的話,像是哽住了一般,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長安哥,我會幸福的,謝謝你多年的陪伴與照顧......”
調整了很久,苟道人將話說完。
摸了摸陳長安冰涼的手,苟道人在沈瑾珍攙扶下,往大殿一旁佈滿座椅的區域走去。
這世界的習俗是,人死後入殮,親朋要陪在一旁吃酒,算是送死者最後一程。
苟道人坐下,看著冇有人的前方,拿起一旁的酒,朝前一敬,仰頭喝下。
一杯未停,下一杯繼續喝。
今日,不醉,不休......
這時。
大殿外又出現了人。
賈紀友來了。
賈紀友這三日都在這邊住下,但是今日,他遲遲冇有踏出房間,前來這裡。
哪怕現在到了大殿前,他還是冇有往裡麵走。
他和苟道人不一樣,此刻臉色看起來反倒是有些紅。
眼睛也紅。
站著的時候,有些搖晃。
是的。
來之前喝酒了。
其實這幾日他天天喝酒。
深陷在宿醉之中。
隻有酒,能麻痹他的內心。
隻有酒,才讓他覺得,自己麵前還坐著那個陪伴了他一生的好兄弟!
現在他手中還是拿著一壺酒。
站在原地好一會,仰頭喝了一大口後,才往裡麵走去。
“陳長安!你小子又坑我,喝著喝著就逃了!出來!我們繼續喝!!!”
賈紀友大喊,往裡麵走去。
洛依紫看著賈紀友,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深知賈紀友和陳長安的感情,堪比親生兄弟。
隻有李冰雲站了出來。
“前輩,裡麵請......”
她得跟著賈紀友,防止賈紀友醉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她不想自己師尊死後還不能安寧。
賈紀友搖搖晃晃往裡麵走去,嘴上一直笑。
彷彿確實在找逃跑的陳長安繼續喝酒。
可當他進入了大殿,看到橫亙在前的棺木,眼睛還是眨眼紅了起來。
站在原地好一會冇有動彈。
不過在強製灌了自己幾口酒水夠,他又笑了起來,笑著往前走去。
“陳長安,躺在裡麵舒服嗎?來,起來喝酒!”
賈紀友看著灌木裡的陳長安,喊了一聲。
見陳長安不答,笑著指著陳長安:“你看看,裝死逃酒是吧?你向來比我能喝,從小就如此,你怎麼越大越不行了呢。你自己說的,男人不能說不行。來,我拉你起來......”
賈紀友伸手要去拉陳長安。
李冰雲剛想上前阻攔,這時洛依澄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死了!能不能讓他安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