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月,夢月啊……我冇能護住你娘,現在連你都護不住,是我冇用,我這當爸的冇用啊……”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捂著額頭來回地搓,五大三粗的一個壯漢,難得在人前哭得泣不成聲。
夢月被帶走我也很焦灼,但村裡現在又有多少人已經陷入絕境,又有多少人早就經曆了我們正在經曆的痛苦。
我胸口悶得厲害,深呼吸換了口氣,看著麵前兀自懊惱大哭的父親道:“白漢生,白家現在隻剩你我二人是安全的,你要是想獨善其身保住自己的命,可以,那我們就繼續縮在這間屋子裡待著,直到整個村子徹底走向毀滅。”
“但你要是想救夢月和你老婆,那就放下過往和芥蒂,隨我去後山請柳妄之下山。”
如今大家的命數就在我爸的一念之間,不管他和柳妄之到底存在什麼虧欠或恩怨,我勸了他那麼多次,該還的也是時候還給人家了。
我爸抱著頭使勁兒扯著自己的頭髮,像是在做著激烈的心理掙紮。
我耐心的等著他,已經做好他要是選擇自保,就自己上後山尋找夢月的決定。
半晌後,我爸忽然抬起頭來,沉重的長歎一聲,緩緩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經走投無路,不該留的,也不能再留了。”
什麼留不留的,他這話說得我一頭霧水。
剛張開嘴想跟他追問,他忽然站起身,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一臉凝重道:“汀月,你去準備些香燭供品,我去房裡拿點東西。稍後我們立刻就去後山焚香,請蛇君下山平息劫難。”
我一聽他竟然同意了,還尊稱柳妄之為“蛇君”,心口壓著的巨石轟然落地,喜不自勝地露出笑容,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
事不宜遲,我扭頭就跑去廚房,收拾一會兒要用的東西。
我把貢香蠟燭都揣進竹籃子裡,然後從我爸的酒罈打了半瓶高粱酒,又用紙皮包了幾塊兒綠豆糕,時間緊湊來不及殺雞,隻能多裝點水果以顯誠意。
我提著滿滿一籃子東西回到客廳,看到我爸站在供奉祖宗的龕台前,手裡捧著一個兩掌大的木雕匣子,微抬著頭靜靜看著我爺爺的牌位,隱在黑暗中一聲不吭。
“爸,我準備好了。”
聽我在身後喚他,我爸慢慢轉過身來,雙手捧著手裡的木匣走向我,朝我點了下頭:“走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路上再和你慢慢說。”
我爸從我旁邊擦肩而過,我轉頭時目光正好落在那個木匣上,薄弱的月光從門口照進來,在紅檀色的匣麵渡上一層淡淡白輝。
匣子做工精緻,兩麵和連著鎖頭的位置,都細細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鏤空花。古色古香的匣子卻不著任何歲月痕跡,木色潤澤光亮,散發著淡淡的木製冷香。
我認得那個匣子,那是鎖在我爸房間暗閣裡的東西,小時候無意見過一次,就壓在一尊觀音像下麵。
我跟在我爸身後出了門,前腳剛跨出門檻兒,便見院裡的蛇忽然躁動起來,全部歪七扭八的從房簷樹梢上跌落,嘴裡不停吐出蛇信,共鳴出一片嘈雜的“嘶嘶”聲。
眼看著蛇群嗖嗖往我和我爸跟前聚,我心裡一驚,連忙擋在我爸身前,拿著竹竿做出防禦姿態。
我爸倒是出奇的鎮定,他目光掃過周圍那些蛇,把手中的那個木匣子高舉過頭頂,這一瞬間,令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