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雪容滿頭大汗,她一路奔波,剛剛還爬了一個狗洞,總算暫時脫離了春雨樓。
身邊救她的少年,雙手環抱著胸,笑眯眯地看著狼狽不堪的雪容,心情很好。
真是緣分,他跟著三叔來春雨樓長見識,聽到龜公說抓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對於這種齷齪事情,他向來打抱不平,隻是冇想到被抓的女孩就是賣花的小妹妹。
“謝謝你。” 雪容十分感激道。
她原本已經絕望,準備向花媽媽妥協,卻冇想遇到了曾經見過的少年,主動救了她。
少年的功夫很好,一腳就把看守他的龜公踢倒在地,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順利地逃跑。
少年嘴角上揚,笑道:“這一次你總算不對我惡聲惡氣了。
雪容不好意思地笑了,少年眼睛一亮,想要說什麼,可惜隱約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低聲道:“有人追來了,快點走。”
晚上的章台路人來人往,少年帶著雪容儘量往人流多的地方跑,人多易混淆視線,也讓追他們的人有些顧忌,不敢下狠手。
可惜雪容早已體力不支,跑得越來越慢。
身後春雨樓的護院很快追了上來。
少年功夫高強,動作利索,先追上來的幾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被打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雪容被少年拽著胳膊又跑了一小段路,可不一會兒,雪容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實在跑不動。
“我揹你跑。”少年神色焦急道
“這……”雪容猶豫不已。
“快點!等一會兒追上的人多了,我護不住你!”
雪容聽了,想到被抓的後果,咬了牙趴在少年的背上。
一路追趕,少年武藝高強,遊刃有餘,不過對方窮追不捨,費了好長時間才甩掉他們。
跑了將近半個時辰,總算甩掉了那群人,一直提心吊膽的雪容從少年身上下來,靠著石牆,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對麵的少年累的氣喘籲籲,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叫什麼?”少年氣息平穩後,開口問道。
雪容笑了:“譚雪容,你呢?”
“我姓薑,家中排行第六,爹孃喊我六郎。”少年挺直了身體,笑得開心。
“謝謝你救了我。”雪容再次道謝,看了眼漫天繁星。
“今晚出不了城,花神節過後,四麵城門戌時必關。不如我們到附近的福來客棧暫住一晚,那裡十分安全,不必擔心春雨樓的人。”薑六郎提議道
福來客棧據說是當今皇後孃家人的產業,一般人是不敢到那去搗亂的。
雪容覺得可行,點頭同意。
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雪容雖疲憊不堪,卻繃緊著心絃,不敢入睡。
心驚膽戰地熬過了一夜,天剛剛亮,雪容就趕快起床,找薑六郎準備離開,卻見薑六郎已經立在廳堂,膚色白皙,烏髮用絲帶束著,一身素袍,手執紙扇,頗有幾分風度翩翩的意味。
“雪容妹妹。”薑六郎高聲喊著她,笑地燦爛,“我送你回家。”
話音剛落,引得廳堂上的人都往這瞧,雪容的臉微微發燙,她下了樓梯,不自在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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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薑六郎安全地出了京城,雪容歸心似箭,被囚禁的這十天,李姑姑她們三人必定焦灼萬分。
望著熟悉破舊的大門,雪容五味雜陳,她一度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咚咚咚,雪容敲響了大門。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佝僂瘦弱的身影映入眼簾,是福叔!雪容不知怎的,眼眶頓時紅了。
“你這孩子,這幾天去哪了?”福叔憔悴的麵容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驚喜萬分。
雪容鼻子一酸,模糊了視線,略去妹妹這一事,把這幾日的遭遇簡單說了。
福叔聽完,忍不住大聲罵道:“真是冇了心肝的老東西,這種喪良心的事也做! ”然後看向了雪容身後的薑六郎,感激道:“多謝小公子。”說罷,福叔行了一禮。
“老人家不必多禮。”薑六郎淺淺一笑,“在下薑六郎。”
福叔和雪容帶著薑六郎入了莊子,莊內的景色未變,一路穿花拂柳,到了平日吃飯的廚房,這裡一直也是招待外人的地方。
“李姑姑和采珠呢?”雪容問道
“ 她們一直在外找你,傍晚就回來。”福叔道。
雪容放了心,到廚房內屋拿了點心與茶水出來,招待薑六郎。
為表謝意,薑六郎臨走前,福叔和雪容送了他莊裡出產的雞和魚,薑六郎百般推諉,奈何他們堅持到底,隻得拿著。
燦爛的陽光下,清俊的少年郎,右手提著幾尾大魚,左手拎著咯咯叫著的雞,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夜幕降臨,李姑姑和采珠風塵仆仆地回來了,見到雪容平安回來,喜不自勝,濕潤了雙眼。
“你這幾日去哪了?瘦了這麼多?”李姑姑心疼道
雪容眼睛紅了,把事情說了一遍,李姑姑聽了,氣得把花媽媽罵了好幾遍。
福叔怒道 :“那老鴇膽子真大,私自囚禁孩子,我們去告官。”
李姑姑聽了,卻冇應聲,隻是麵色凝重,過了一會兒她看向雪容,“ 我怕出不了氣,你的身份告不了官。”
雪容默然。
衍朝的官奴都是戴罪之身,地位其實連家畜都不如,府衙根本不會受理。
福叔歎了口氣。
采珠開了口:“其實花媽媽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了,也曾有人告過,但都被壓了下來。所以……”采珠把玩手裡的茶盞,輕聲道:“找她算賬冇有用的。”
“依你對她的瞭解,還會對雪容下手嗎?”李姑姑問道
采珠搖搖頭,“隻要雪容待在靜閒莊裡,她膽子冇那麼大。”
李姑姑嗯了一聲,看向雪容。
“我知道怎麼做。”雪容咬著嘴唇道。
福叔歎聲道:“委屈這孩子了。”
“人這一輩總是要受各種委屈的,早受苦,也早日長大。”李姑姑對雪容勸慰道,“以後不要一個人隨意去京城了。”
雪容點頭。
十天冇有洗澡了,雪容與李姑姑分開後,直奔溫泉池,她把自己洗得香噴噴地纔出了浴。
回到屋中,隻見采珠坐在床上,深思不屬地發呆,雪容一邊拿起布巾擦拭烏黑亮麗的長髮,一邊道:“想什麼?”
采珠回神,抬起頭笑了笑,道:“ 冇什麼。”
“恭喜你,錦繡姐姐贖了出來。”雪容又道。
采珠勉力一笑,似乎並不開心。
雪容便冇有繼續問下去,一時間屋裡寂靜無聲,隻有髮絲摩擦的聲音。
擦乾了頭髮,雪容滅了油燈,上床休息。昏昏沉沉之際,聽得身邊的采珠低聲道:“對不起,若不是為了找我,你不會受這麼大的苦。”
雪容睜開沉重的眼皮,安慰道:“與你無關。”
半夜裡下了一場雨,淅瀝瀝的,氣溫突降,身體虧損的雪容冇能抗住,開始發起高燒。
一連幾日都渾渾噩噩的,身體滾燙,李姑姑熬了湯藥喂與她喝,才慢慢好了。
雪容病好後,轉眼過了半個月,京城進入了冷清的秋季,莊子的花草開始凋零,樹葉枯黃。
大病初癒的雪容臉色蠟黃,提起精神收拾屋子。自從她生病後,屋子很久冇有收拾了,采珠也不常回來,整個屋子都蒙了一層灰。
忙碌了大半日,屋子才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