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棧憑欄而望的一桌,徐麒麟取下腰間水袋,此時此刻,他多麼想袋子裡裝的是酒,而不是水。
因為他突然想喝酒了。
另外一隻手,摩挲著銅牌,他腦海中飛快地思忖著,這張令牌的主人,同樣是受命於趙勾。
這是他這幾年流浪在外得到的經驗。
比如北涼拂水房的諜子或是殺手身上帶著的是一塊白玉牌。
北莽蛛網的是一塊特製的木牌,上麵鐫刻著一隻蜘蛛,用硃砂描了邊,十分顯眼。
而趙勾,乃是隸屬於離陽趙家天子,真正的掌控者,實際上是帝師元本溪。
所有的配置和組織框架,俱是按照北涼拂水房,依葫蘆畫瓢,有模有樣,也出了些比較有名的諜子和殺手。
他們比較顯著的特征,便是在身上有一塊銅牌,一般在衣服內領上,都有趙勾特有的標識。
甭管是蛛網、趙勾,還是拂水房,在徐麒麟看來,都是一丘之貉。
這一路南下。
斬殺的蛛網,無計其數。
趙勾的小羅羅也是甚多,但拂水房保持著似有似無,忽遠忽近的距離。
南下途中,無數次腦子裡都幻想著,自己為何不是北涼世子,怎麼就成了二公子。
但都無法改變自己已經是徐家二公子的命運。
轟隆隆!
所在客棧一陣抖動,屋頂瓦片震振有聲。
徐麒麟麵前的茶杯,水麵也是一陣漣漪,但冇濺落一點一滴。
那是馬蹄聲,由遠及近,雷鳴轟隆,振聾發聵。
這位少年一點不著急,放下手中的水囊,往裡麵裝水,再慢悠悠的從懷中拿出一張有些殘破的地圖,攤在桌上,看著上麵的路線圖,他現在所在的位置,乃是臨近北涼邊境的北莽龍腰州離穀要塞。
離穀要塞乃是北莽重要的軍事重鎮,也是最為重要的要塞。
“何副將,這次我們追剿的是什麼人?!”
“這些事是你該問的嗎?”
“將軍,我就是比較好奇罷了。”
“好奇害死貓!”
高坐在高頭大馬上,身著鎧甲的男子,臉上帶著一絲冷意。
跟在身邊的小兵不敢再自討冇趣。
很快,就有小兵前來彙報:
“何將軍,怪哉,前麵有一棵柳樹。根據之前斥候的探報,這裡不該有一棵大柳樹下……”
聞言,何副將肯定的說道:
“就是他了。我聽說此人,去任何地方,都喜歡手托一棵大柳樹,作案的現場又會將大柳樹栽下。”
“啊?為什麼啊?”副將身邊的親信問道。
“據聞…為了遮蔽滔天殺氣。”副將淡淡道。親信有些半信半疑,但又不好反駁,而是狐疑道:“將軍,這玩意兒,恐怕隻能騙騙三歲小孩吧?!”
“閉嘴!”
何副將冷道。
親信不敢說話,因為他非常清楚,何副將是信這個的,隻是他們祭奠的形式不同。
“將軍,現在怎麼辦?”親信問道。
“這是一塊肥肉,不能讓給彆人。”何副將沉聲道。
手托古柳的‘乞兒’,已經成了北莽江湖、刺客心中的禁忌,十分邪性。
他得到訊息後,立馬帶著北莽輕騎,直奔離穀要塞。
“將軍,此人有些邪性,咱們還是再等等附近的援軍吧。”親信提醒道。何副將瞪了一眼親信,“你害怕了?”
“不,不是,將軍,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將此人堵在離穀要塞的悅來客棧,這也是兩位將軍的命令。”親信搬出了兩位步騎副帥,希望可以讓何副將不要衝動。
何大將軍兩人都是何副將的上司,也是一家人。
“怎麼?我是將軍,還是你是將軍?”何副將反問道:“如此良機,稍縱即逝,拿下此人,本副將的副字將被拿掉,成為驃騎將軍,你不希望看到我再進一步?”
被問及,親信立馬說道:“何副將,屬下自然是希望您成為驃騎將軍,統領千軍萬馬,馳騁疆場,我也可以跟著您‘雞犬昇天’但要得到這些東西,得有個前提,就是活下來。”
“此人詭異的很,咱們死在他手中的人,無計其數,據聞這次圍剿此人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其它幾支部隊。”
“我們隻要將此人堵在‘悅來客棧’內,不讓離開,等其餘部隊齊聚,便可圍剿,我們也是頭功一件。”
聞言,何副將沉默片刻。
他纔開口道:
“我要全功。到手的鴨子,我又怎會拱手讓人,再說,這是勞資辛辛苦苦幾日幾夜追趕的結果。”
親信沉默了。
他有些驚訝和無奈。
何副將說的冇什麼問題,他們從最北的寶瓶洲,一直追到現在的龍腰州離穀要塞,這間‘悅來客棧’便是老人的最後落腳處,同樣也是被北莽高層最後能容忍的底線。
隻要徐麒麟到了這裡,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就在此時。
‘悅來客棧’外圍,又是一陣馬蹄聲,轟隆隆的響起。
“將軍,來了。”親信聞聲,眼眸中射出了兩道精光。
“這些人來得真快,到了搶功的時候,都是快馬加鞭,以前在其它州也冇見這麼積極。”何副將微微皺眉,語氣中有些不滿。
“何副將,早啊!”
“他不早,就不是何副將嘍!”
“哈哈哈,諸位都到了啊!”
“……”
說話間,又有四人,身著北莽鎧甲,騎著戰馬,身後跟著輕騎,都是北莽的副將,隻是隸屬於不同主帥領導。
何副將見到幾人,表情有些不瞞,但還是帶著微笑,“諸位,這功勞,你們真是不遠萬裡來搶啊。”
“何副將,此言差矣,此人被北莽江湖稱之為‘魔頭’你一個人吃不下的,我們來幫你。”
“老何,你上麵還有兩位統帥親人,我們自然不與你爭搶,但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又不得不來。”
“我來看那人到底是怎樣人,能手刃此人,最好,不能,也冇什麼的。”
“何副將,說來說去,這次圍剿此‘魔頭’的主力還得是您。”
何副將心中大喜,豪氣乾雲道:“諸位同僚,如此謙虛,我也卻之不恭,既然大家都來了,那麼便是見者有份,也彆說是誰主攻,誰副攻,誰不攻的話,咱們一起上。”
“捨得?”其餘四人同時問道。
“捨得。”何副將笑著道。
“爾等商量好了?”正在眾人互相扯皮之時,突然從‘悅來客棧’內傳出了一聲沉悶之聲,如洪鐘大呂,聲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