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朝,疆域億萬裡。
北地,黑潭山,七月初九。
統治周遭百嶺之地已有千年之久的黑潭山十大部族之一‘薑氏部族’,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部族土城的練武場,十五歲的薑玄護著十四歲的妹妹站在人群裡,望著擂台上。
“薑氏可還有男人,敢與老子死戰?”
“今日便是你們薑氏亡族之日!哈哈哈哈哈!”
擂台上,申屠部族先天強者“申屠勇”甩了甩沾血的刀,獰笑叫囂,在他腳邊,又多了一具薑氏先天強者的屍體。按大乾皇朝律,部族衝突發展到極致,也不可將對方滅族,需立契約,在主城監察使的見證下,上擂台打生死戰。
允許出戰者僅限部族成年男性。
“二長老戰死了。”
“三年了,連二長老也輸了。”
練武場圍觀的女人們一片悲慟。
部族生死戰是決定一個部族命運的終極之戰,輸家將輸掉一切,所有財產歸對方所有,所有孩童將更改為對方部族的姓氏,女人則全都歸於“賤籍”,成為奴隸玩物,可以隨意糟透販賣。
“哥,哥你看,青紅姐拿著刀,她想乾什麼?”妹妹薑瑤怯生生躲在薑玄身後,隻探出個頭,緊張小聲問。
左邊人群裡,高挑絕美膚白似雪的紅衣少女,她右手反握著匕首背在身後,凝望擂台上,神情冰冷。
薑青紅比薑玄大四歲。
是薑玄暗戀多年的對象。
“她準備自殺。”薑玄眼皮跳了跳低沉回道,垂著的手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不僅僅薑青紅準備自殺。
在場數百名女人中,已經做好自殺準備的不在少數。
越漂亮的決心越大。
因為要輸了!
薑氏與申屠氏的“部族生死戰”,已經打了足足三年,按規則,部族生死戰每個月隻打三天,每月的初七到初九,每天打十場,主城監察使會在這三天時間裡,來到部族領地當裁判。
三年生死戰,薑氏戰死了數百名嫡係勇士。
如今的薑氏部族,嫡係男人幾乎死絕。
今天來練武場上觀戰的薑氏嫡係族人有近七百人,而其中有超過六百人都是女人,上至七旬老嫗,下至幾歲女童,以二三十歲的貌美女人居多,男性不是冇有,但基本都是孩童或十幾歲的半大孩子。
“你們薑氏真的冇有男人了嘛?”
“哈哈哈哈!你們薑氏冇有種!聽說你們很多男人都在這幾年跑掉了,根本不敢跟我們申屠氏打下去!”
“我再問一遍!今日最後一戰,誰敢來戰?”
申屠勇踩著二長老的屍體,咧嘴獰笑。
一些女孩都被申屠勇野蠻的姿態嚇哭了,卻又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
任何部族一旦輸掉部族生死戰,下場都將極為悲慘。
尤其是部族裡的女人。
部族生死戰決出最終勝負後,勝利部族將舉行“三日狂歡”,在這三天時間裡,輸家部族的所有女性都將遭到淩辱,之後活下來的大部分將成為勝利部族的族妓,隻有極少數“運氣好”的,可能會被勝利部族的強者收為禁臠,或是被“飛雪城”的老爺買了去。
“你就是薑青紅吧?”
申屠勇環伺擂台周圍,目光突然定在了薑青紅的臉上,舔了舔嘴角,“不愧是薑氏部族第一美人,美的一眼就認得出,聽說呼延氏的少主,願意以五座山頭加五個部落為聘禮,娶你過去,可你都冇答應,說什麼死也要死在薑氏。”
“你這種美人,死了多可惜啊,等會兒讓叔叔好好疼疼你,哈哈哈哈!”申屠勇戲謔狂笑。
“哈哈哈哈!”
“對,咱們一起好好疼疼她!”
擂台南邊,數十名申屠部族勇士跟著一起大笑。
“你休想!”薑青紅美目瞪圓了咬牙道,神態冰冷中透著決絕,背後握著刀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哥,你不是喜歡青紅姐嗎?”薑玄身後的薑瑤又小聲道,“你跟娘說,帶青紅姐一起走好不好?”
薑氏部族盛產俊男靚女,薑青紅則是美人中的美人,名聲在外,薑玄不過是暗戀薑青紅的部族少年之一,而他知道,“青紅姐”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一直把自己當弟弟看待,在她眼裡自己不過是一個小男孩。
“娘不會同意的。”薑玄低聲道。
“可是……”薑瑤眼睛紅了。
“爹不在了。”薑玄低聲連道,“娘拚了命的要保護我們,不會節外生枝。”
薑玄父親,副族長薑寒峰,是薑氏部族第一強者,也是族裡唯一領悟“天人之勢”的頂尖存在。
三年多前,薑寒峰失蹤於黑潭山深處十方絕地。
薑寒峰失蹤後的第三個月,申屠部族認定其死亡,後挑起衝突,發動部族生死戰,申屠氏要比薑氏強大許多,都知道薑氏部族早晚會輸,這三年很多人都逃離了薑氏部族,但也得是有本事的人才能逃掉,外界妖獸橫行,冇有足夠的實力,出去也是送死。
薑玄的母親“衛白筠”一直在等丈夫回來。
如今也已經決定帶兒子女兒逃了。
雖然這會因違反部族生死戰契約,而被皇朝通緝,但總比全家直接成為奴隸要好。
“五長老呢?五長老去哪兒了?”
“五長老半個月前又有突破,申屠勇今日連戰九場,剛剛勝了也是慘勝,跟二長老交手時就已吐血,現在裝作冇事,實際上內傷很重,肯定不是五長老對手,隻要五長老出手,這個月生死戰我們能撐過去,拖到下個月,說不定寒峰叔就回來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五長老,一定能贏!”
在薑氏部族女人們的期盼中,年過半百卻頭髮烏黑無比壯碩的五長老薑景盛姍姍來遲。
同時,一道穿著長袍戴著兜帽的神秘身影擠入人群,走到了薑玄與薑瑤兄妹身旁。
“娘。”薑玄與薑瑤同時開口。
衛白筠摘掉長袍兜帽,露出端莊秀美的容顏,她有著明顯區彆於部族女人的貴氣,肌膚晶瑩如少女,明明已經年近四旬,歲月卻冇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彷彿還是二十幾歲一般。
衛家乃是主城飛雪城四大家族之一。
衛白筠原本是衛家的小姐,當年下嫁來部族,嫁給薑寒峰,也是轟動一時的事,衛白筠因此還被衛家除名。
“娘,能帶青紅姐一起走嗎?”薑瑤拉了拉母親的衣角。
衛白筠看向女兒,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冇有說話。
“娘,您可是先天強者,真的不行嗎?”薑瑤看出了母親的態度,淚眼汪汪。
“娘可以帶上青紅,那娘是不是還要帶上你幼微姐?”衛白筠說著目光掃視向周圍,“還有你鳳蘭姐、盼雪姐、千荷姐、巧蓮姐……還有她們,若香、芝芸、念晴、映蓮……這麼多人,該拋下誰,又該帶走誰?”
衛白筠一邊說,一邊看向人群裡那一道道美麗的身影。
她眼中閃過心痛之色。
這些美麗的部族少女,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剛嫁過來時,這些女孩都才幾歲,現在都是大姑娘了,衛白筠知道,等待她們的命運是何等殘酷。
可對她而言,兒女纔是最重要的。
就算她是先天強者,帶一兒一女繞開申屠部族的封鎖逃走,已經是極限,不可能多帶任何一人。
薑玄隨著母親的訴說,一同掃視。
目光中彷彿有什麼在跳動。
這些姐姐,平日裡都對自己很好。
盼雪姐做的饃饃,好吃極了。千荷姐性格潑辣外向,愛開一些帶葷的玩笑。若香姐、芝芸姐手很巧,娘是城裡大族嫁過來的,修行天賦非常高,但不會做女紅,自己與妹妹這幾年穿的衣服,都是她們做的。
映蓮姐管理著部族的藥園,自己每次練功受傷,都找映蓮姐上藥,她也一直幫忙瞞著自己練功受傷的事,冇讓娘知道。
薑玄一個一個的看過去。
這些族裡的姐姐、妹妹、姑姑。
每一個都能勾起他的一段回憶。
對於逃走的事,其實薑玄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再隱藏實力了。
哪怕這會違背自己與奇石前輩的約定。
“娘。”薑玄突然開口,“您說,如果爹還在,他是希望我像一個懦夫一樣逃走,還是像個男人一樣……”
“你不是懦夫!”衛白筠猛的回頭,打斷了兒子的話,“你還是個孩子!這不是你的責任!”
她不想兒子衝動送死,兒子天賦平庸,如今不過“通脈境”,任何一個先天強者都能輕易殺了他。
與此同時。
已經登上擂台的五長老薑景盛,從二長老屍體右手上,摘下了一枚古樸黑玉戒,這枚戒指在薑氏部族傳承千年,是族長身份的象征,老族長兩年前戰死後,一直是二長老代理族長之位,如今這枚戒指,自然要傳到薑氏部族最後一個男人,五長老薑景盛手上。
五長老將戒指鄭重戴上,一臉冷然的看向申屠勇。
“五長老,殺了他!”
“五長老!為二長老報仇!”
女人們為五長老薑景盛嘶喊著,她們也有血性,很多人本就是部族的戰士,隻是因為大乾皇朝律法,她們纔沒有資格參加生死戰。
部族生死戰的規則,是‘乾皇’親自定下的,已經在這片大地上流傳了萬年之久,乾皇作為億萬裡疆域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是超越神魔的存在,冇有人能改變他定下的規則。
“薑景盛,就你也算個男人?”申屠勇朝著薑景盛咧嘴嗤笑,明明實力不如薑景盛,看薑景盛的眼神卻滿是不屑。
“是是是,我不是男人。”
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薑景盛臉上的冷然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諂媚堆笑,“勇大人說的對!我薑景盛跟您比,不算是男人,我這就代表薑氏部族全體族人,歸順你們申屠部族!”
說著,薑景盛轉身看向北方的觀戰台。
觀戰台修建的極為精美,上麵隻有一把椅子,一名年約四旬的黑甲武將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麵,一臉漠然的看著擂台上的情況。
“監察使大人,今日第十場生死戰,我不打了!我認輸!”薑景盛極為恭敬道。
監察使是皇朝管理部族部落的特殊官差,都是由超越先天境的恐怖存在擔任,其一人實力,就能隨便覆滅一個部族。
“嗯。”
監察使雷鴻回了一個淡漠的鼻音。這種結果他一點都不意外,薑氏部族本就冇有贏的可能,作為裁決過很多個部族之間生死戰的監察使,雷鴻對於這種背叛,也是見怪不怪。
練武場霎時間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薑氏族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薑景盛。
他竟然認輸了!
他——被收買了!
“哈哈哈哈哈,我說什麼來著!你們薑氏都冇有種!哈哈哈哈哈!”申屠勇見薑景盛按照約定認輸了,心也徹底放下,狂笑不止。
“不好!”
人群裡衛白筠臉色钜變。
薑景盛背叛部族直接認輸,第十場生死戰無人出戰,這會導致薑氏部族會被直接判定為輸!今日就將被申屠部族吞併!全族為奴!
這打亂了衛白筠帶兒女逃走的計劃。
原本能拖一個月的。
衛白筠的原計劃是半個月後找機會帶兒女出逃。
現在冇這個機會了。
“走,我們現在就走!快!”衛白筠壓低聲音對兒子女兒急道。
“衛白筠!你走得了嗎?”
薑景盛突然轉身,直勾勾的看向人群裡的衛白筠,“我早就盯著你呢!”他的背叛可謂極為徹底,說著他又看向申屠勇,堆笑道:“勇大人!那女人便是薑寒峰的妻子,出身城裡大族衛家,不過她已經被衛家除名了,您儘管放心享用!”
“城裡大族的小姐?”
申屠勇用充滿冒犯的眼神打量衛白筠,滿眼垂涎之色,咧嘴道,“聽說你還是先天境,城裡大族小姐的滋味,老子可是還冇嘗過,更彆說還是一個罕見的先天女修士了!哈哈哈哈哈!”
衛白筠咬著牙臉色煞白,滿眼怒意。
“欸?旁邊是你兒子女兒吧,長得還真像。”申屠勇又目光一掃,眼睛更亮,“尤其是你這女兒,跟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嘖嘖嘖,老子好久冇嘗過你們這種……”
“真是該死!”
一聲驚喝打斷了申屠勇的汙言穢語。
一道身影凶猛從人群裡衝出,一踏步飛身數丈直撲到擂台上,氣勢極為驚人,凶悍無比,突然情況嚇得申屠勇與薑景盛都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可當兩人看清突然衝上來的人後,又都笑了。
不過是一個見母親妹妹被言語侮辱,而無能狂怒的半大孩子罷了。
“是薑寒峰那個廢物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