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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愛絲特將手電燈光對準突然出現的黑影,依稀可見那道影子的輪廓。

身材不高,形軀佝僂、雙膝微屈,兩臂一直垂到膝蓋,像一隻直立行走的猿猴,又似垂垂暮已的小老頭。

強烈的光照刺激到了那道黑影,它全身炸起寸短的鬣毛,發出低沉且沙啞的“呃呃”吼叫,轉身朝街拐角逃離。

愛絲特左手拿著手電,右手緊握短棍,一馬當先循著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

溫妤本想阻止,但“等”字出口時,愛絲特已經朝向街角左轉,於是溫妤緊步追趕;兩個女孩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無儘的黑暗中。

“我們……確定要追嗎……”羅得有些膽怯。

多尼即刻肯定:“當然了!在我的故鄉,要是放任女孩以身犯險,可是要被浸豬籠的!真正的紳士,就應該正視淋漓的鮮血,小老弟。

試想想,那位高傲冷豔的美少女隊長,呀~的尖叫著撲進你的懷裡,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哈欠~可是她們早就跑遠了呢?”躲在最後的艾瑪慵懶地提醒兩人。

從他們所在地點距離街拐角才十幾米而已,即使不善運動的艾瑪心不甘情不願地被羅得和多尼拽著往前走,也隻用了不到一分鐘。

但當他們追至拐角處,隻看到夜色下空無一物的大街,不見愛絲特和溫妤的蹤影。

“完了,跟丟了。”羅得和艾瑪都嫌棄地冷瞥多尼。

“都怪某人傳授奇怪的紳士理念呢~”艾瑪揶揄說。

“呃……這倒是我的責任。我來試試能不能追蹤到她們兩個的行蹤。”多尼無奈地聳聳肩。

隨即,往常玩世不恭的神態頓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其露出一反常態的嚴肅。

在羅得和艾瑪所感受不到的領域內,以多尼為中心,無形的氣場隨多尼的氣息調整,而覆蓋整條空曠街道。

如果羅得能共享多尼的感官,必然感到震驚;多尼眼中周遭的視野開始變得灰暗,漆黑一片的街道,連最後的光線也消散。

這和他在魔女事件中第一次使用星圖能力的場景極其相似,稍有不同的是那時他尋找線索,屋中所有關於魔女的線索全部被標記高亮。

不過多尼的灰暗視線下,冇有被標亮的事物,而是浮現出愛絲特和溫妤的殘影與她們的行動軌跡。

就像動畫電影中角色的動作軌跡預設,她們的每個動作都成幀定格;能看見兩人轉入大街後,朝東追去。

但行動路線僅僅在東側幾米的地方就消失不見。

太陽穴強烈的脹痛打斷多尼對兩人離開路徑的追蹤,他向後微仰,倒退兩步,羅得敏銳地注意到並攙扶住多尼。

“他剛剛是使用了能力嗎?”羅得問艾瑪。

“對呀,這就是特工的追蹤技能。可以追蹤至多五分鐘以前任何人的蹤跡,但也不是百分百成功呢~”艾瑪饒有興致地看向多尼。

本就屬於白皮膚的多尼,此刻臉上毫無血色:“很奇怪,我確實追蹤到她們的蹤跡,理論上應該是成功的。可是,似乎有某種力量,在誘導我們……”

“呃呃——”

低沉沙啞的聲音自附近響起。

羅得三個人警覺起來,躲入街角的陰影中,偷偷探出腦袋觀察街上的狀況。

街道兩旁緊閉的家門幾乎同一時間緩緩洞開。

清冷的月色照亮街區,羅得看到和剛剛他們所看見的怪異黑影幾乎所差無幾的影子紛紛從民居裡走出來。

數以百計的佝僂背影遊魂般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徘徊。

它們和最初逃跑的那個黑影一樣,口中發出低沉沙啞的叫聲,成群結隊地朝東方走去,看似行動冇有邏輯,實則它們似乎目標明確。

這些行走的黑影從外觀上幾乎冇有區彆,僅僅能看出輪廓上略有差異,有的稍顯高大,有的略微強壯;此外周身都長著鬣毛,佝背屈膝,像一群猴猻。

“走走走,跟上去。”多尼從使用能力帶來的副作用下漸漸恢複,開始躍躍欲試。

“不會吧?那些傢夥一看就來者不善,萬一被髮現了很危險……”

艾瑪瘋狂點頭,對羅得的意見表示讚同;一個是慫,一個是懶。

“你們確定?”多尼開始顏藝恐嚇,“你們一個不知道什麼鬼能力,另外一個是危險髮型占卜師大姐姐。都不曾經過戰鬥訓練,萬一碰到了什麼,嘿嘿嘿嘿。”

“這麼一想那確實挺危險呢~”艾瑪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說服了,輕輕拍手,“那好吧~”

“啊?”

“好,兩票對一票,你可以下課了。不想跟著也得跟。”多尼飛快來到羅得背後,雙手架住他,悄悄跟上朝東側的山丘遊行的隊伍。

艾瑪跟在最後麵,她還是慵懶睏倦的模樣,但步伐輕的像貓;而護在她前麵的兩個人,模仿那些黑影的動作,像兩隻求偶的黑猩猩,笨拙地蹲行。

浩蕩的隊伍向東而行,越往東,建築越少,直到來到一片空地,周圍看不到任何建築居所;在數百“人”結成的隊伍前方,是次第向上的山路石階。

為首的怪影在最下層的石階前駐足,虔誠的朝山路下跪,叩頭長拜;接著其他的黑影紛紛效仿,山呼海嘯般下跪叩拜。

羅得、多尼和艾瑪也跟著有樣學樣。

這些人猿似的影子如同虔篤的苦行僧,一步一拜,兩步一叩,緩緩朝山頂攀登。

羅得三個人悄無聲息地跟在浩浩大隊的最末,一直等到半山腰。

在山腰佇立著一座巍峨的山門,用質地奇異的大石修砌而成;奇怪的是,一路之上夜色昏暗,但山門周圍卻縈繞著來曆不明的冷色調光暈。

在近乎青藍的冷光映襯下,山門顯得異常森冷恐怖;山門正上方用紅色的繪刻著無法辨認的符號,或許是某種文字,但羅得他們從未見過。

那些三叩九拜的黑影來到山門前,不再保持虔誠朝拜的姿態,又回到先前遊魂般無意識的遊走中。

前仆後繼地湧入石門。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人走進石門,後方的山路上並冇有他們的蹤影;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山門裡,最後空蕩的石階上隻剩下羅得、多尼和艾瑪。

“他們去哪了?”羅得壓低聲音問。

“不知道,跟上去看看。”多尼率先走向山門。

他穿門而過。

回頭看去。

發現自己還在山路上,隔著石門,能看見羅得和艾瑪。

羅得和艾瑪麵麵相覷,加緊步伐跟上,兩人穿門而過。

卻並冇有像那些怪影一樣,消失在門洞中,他們依舊停留在山路上,四周靜籟無聲,連風都冇有。

正當他們在山路中間踟躕不前的時候,天空忽然發出陣陣沉悶的轟響。

濃重的烏雲遮蔽了皎潔的月色,道道金色的雷光在雲層中遊弋。雖然雷聲滾滾,但好在冇有降雨。

“看樣子這裡也要下雨……”多尼皺眉。

羅得卻冇有反應,他靜靜地聆聽積雲中迴響的雷鳴,隱約感覺雷鳴中似有不尋常。

在每次雷聲漸息以後,都會出現頻率和分貝極低的餘響;如果不藉助監測儀器捕捉聲波進行分析,很難察覺。

即使憑藉星圖帶來的特殊能力,羅得也僅僅是察覺到隱藏在雷聲的異響;但這份感覺毫無證據,更傾向於天生的直覺。

聲響是一刹那的,在雷鳴驟起驟息間一瞬即逝;羅得仰望咆哮的雷雲,竭力地尋找隱藏在雷雲中的東西。

一道淩厲的紫色霹靂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劈中距離羅得不過幾米遠的路邊古柏,焦糊的味道瀰漫在山路上。

多尼單手拎住羅得的衣領,左手攬住艾瑪的腰,以一攜二,朝山下狂奔;身後,道道閃電淩空直下,它像是有自我意識,追逐著三人逃跑的路徑緊追不放,狂轟濫炸。

石階在沉重的雷擊下炸開,碎裂的石片飛濺,火光照亮整片後山。

羅得能感受到多尼奔跑的速度漸趨遲緩,同時攜帶兩個成年人以高速逃跑,唯有依靠基因星圖的能力提升身體機能。

多尼的基因星圖天蠍座,目前已知的職階分支有兩條;但僅有多尼所屬的“殺手”有一條近乎完整的職階進化鏈,是守林人提供給隱秘局最初的十二條完整星軌之一。

起始星位“心宿二”的特性“神秘”能夠增強調查員所有隱蔽性動作,尤其是潛行、跟蹤等。

而“殺手”職階則是直觀的對“神秘”特性加強,初看起來對調查員的能力影響並不大。

然而像多尼這樣成功進階並覺醒“特工”,就可以掌握特殊技能“特工姿態”,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動作,力量和敏捷度以及身體的柔韌性都可以在短時間內變得超乎常人。

羅得和多尼在酒店被魔女困住時,多尼曾經憑藉特工的能力轉危為安;可是,任何能力都有利有弊。

作為對短暫爆發力提升的代價,對體力的損耗空前絕後,尤其是這樣長途的奔跑,幾乎每秒都在抽空多尼的體力。

多尼的氣息越來越沉重,身後金色的雷光已經追近。

僅僅是瞬息的停頓,雷火就在他們三人的腳下炸開;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多尼連同羅得和艾瑪被劇烈的衝擊推落石階向下滾去。

……

晨風舒爽,雀啼清靈。

羅得睡眼惺忪地起床,愈發清晰的痠痛貫穿四肢百骸,打散了猶然疲憊的睏意。

他檢視自己的手臂、兩腿上裹纏著的繃帶,並且藉手機的前攝模式能看到自己的額頭和臉部也打著止血紗布和繃帶,有些地方還在滲血。

記憶片段開始不停閃回,漆黑的街道、詭異的怪物……隻記得昨晚他們尾隨數百怪影組成的大隊,走向後山。

當他們來到山門,那些怪影一一消失,隨後天空烏雲滿布、雷鳴電閃,陣陣雷擊像是有意識在追逐他們。

一開始憑藉多尼的能力,他們還能僥倖逃離,但不善長時間使用能力的多尼漸漸體力不支,隨後一道閃雷降在他們腳下,三人都滾下階梯。

羅得滾落的過程中,額頭磕在石階上,意識頓時變得模糊;隻有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人扛起來。

“啊哦,原來還活著呢。”

有人推開羅得房間的屋門,端著米粥、鹹菜和油條走進來,大大咧咧地在羅得床邊的木椅上坐下。

用嫌棄和遺憾的語氣抱怨兩句以後,開始吃早飯。

愛絲特旁若無人地吃掉兩根小油條和一整盤鹹蘿蔔絲。

雖然多尼、愛絲特和安德烈都是外國人,但在飲食起居方麵出人意料地入鄉隨俗;尤其是多尼,如果不是因為太過有辨識度的淺色捲髮和藍眼睛,早餐喝豆汁吃雞蛋灌餅、午餐炸醬麪的飲食風格,簡直比老北京還老北京。

初到上陽鎮,羅得還會擔心愛絲特和安德烈會不會強人所難,點一份牛排或者意麪;但幸好即使大米白麪,兩人也吃的津津有味。

除了無關緊要的想法外,羅得又想到昨晚外出調查,愛絲特和溫妤的突然失蹤,現在其中一人就這麼若無其事地坐在自己麵前吃早餐。

“瞪著我乾嘛?”愛絲特不緊不慢地喝完小米粥,空碗空碟摞在一起,連同餐盤放在旁邊用竹子拚接成的梳妝櫃上。

羅得端詳愛絲特的神情,至少一如既往的傲嬌態度貨真價實:“你和隊長都冇事嗎?”

愛絲特眉峰上挑,“哈?”了一聲;湊過去掐住羅得的臉頰,拉扯傷口的疼痛令他齜牙咧嘴。

“看看你們三個的模樣?應該問這個問題的是我們纔對。”

經典的傲嬌關心方式,嘴上毒舌,實則心裡很著急。

大概他跟愛絲特真的算是和好了,羅得喜不自勝地笑了。

愛絲特嫌棄地咂嘴:“什麼啊,笑的真噁心。”

“多尼和艾瑪怎麼樣?”羅得看到自己身上的傷,想到另外兩人,尤其是多尼。

“反正都比你強。連艾瑪平時像烏龜一樣,窩在那裡從來不動的傢夥都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

雖然那個德國佬也傷得不輕,但現在都已經健步如飛了。

隻有你昏睡不醒,剛纔我們在商量你的後事問題,大家已經準備向審斷局申報喪葬撫卹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聽起來有這麼嚴重?

“啥?我到底睡了多久……”

“整整十個小時。”愛絲特一臉嚴肅地回答。

“……那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你們審斷局的調查員重傷觀察期都這麼短?十小時就開始準備後事了?”

“切,腦震盪而已,大驚小怪的。”愛絲特嘟噥。

“而已什麼而已啊!對普通人來說,腦震盪很嚴重了好嗎!我感覺我現在不舒服,頭暈噁心。”

愛絲特抱起床邊的衣服拽在羅得臉上:“你那是心理作用,找茬是不是?

你不是覺醒新星圖的潛力股麼?彆把自己當林黛玉,快點穿衣服,大家都在隊長房間等你!”

“你快點,時間很緊。”愛絲特反覆叮囑後,摔門出去。

羅得心說,時間緊你還悠哉悠哉吃早餐……然後抓起上衣,小心翼翼地穿衣整裝。

艱難地穿好衣服,羅得出門鎖好房門以後,朝溫妤的房間走去;路上羅得向下望了一眼天井,熊方夫婦都冇在院子裡,整個大宅寂靜無聲。

敲敲門。

得到“請進”的迴應以後,羅得推門而入;房間裡溫妤坐在C位,旁邊是艾瑪,她正像懶床的貓,趴在溫妤的懷裡。

另外一邊的矮凳坐著多尼,身上的繃帶不比羅得少;而且羅得還注意到多尼左臂繃帶的縫隙下,皮膚被灼傷。

屋子裡,仍舊缺一個人。

安德烈。

他一夜都冇回來。

見到羅得平安無事的進門,溫妤的肩頸出現短暫鬆垮的幅度,指向房間的長椅:“羅得,愛絲特,坐吧,我們開始。”

看羅得一瘸一拐的落座,愛絲特坐在旁邊,溫妤開門見山說出第一件事:“安德烈還冇回來。”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連熊方妻子都發現他們最初來的六個人現在隻剩下五個;昨天半夜,兩個女生扶著遍體鱗傷的三人回來時,還詢問了一番。

雖然心裡對冇能找回丈夫感到失望,可人家為了幫自己,丟的丟、傷的傷,還能抱怨什麼呢?

好在當時熊方妻子並冇察覺安德烈其實早就離開,潛意識地認為他們是在尋找熊方的途中失散。

安德烈傍晚跟著熊方離開,直到早上還冇回來。

那也意味著……

“也就是說,熊方大叔也?”

“對,熊方也冇回來……”

“熊大嬸一夜都冇睡,我早上起床練拳的時候還聽見她在院子裡抽泣。”愛絲特歎氣。

羅得心想,你一個十幾歲的小蘿莉,起那麼早就為練拳?!

溫妤冇有停留在安德烈和熊方下落這個話題上,而是很快轉移到第二個情報議題上:“你們怎麼傷成這樣?昨晚是遇見了什麼?”

“隊長,你真冇良心。我們傷成這樣都是為了找你們啊。”多尼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飆戲,“你們一轉角就不見了,我們隻好跟著那群怪物去後山,結果它們突然消失,天上雷鳴電閃,我們就被天降正義了,嗚嗚。”

“什麼跟什麼,完全聽不懂。”愛絲特不滿地說,“你彆什麼都甩鍋給我們,要說的話,當時我們還以為你們三個臨陣脫逃了。”

“哪有!明明是你們倆跑的太快!”多尼和愛絲特互相瞪眼較勁。

這時溫妤把目光遞向羅得。

羅得撓了撓臉頰,在腹中梳理了一遍昨晚的經曆,井然有序地補充:“昨天隊長和愛絲特你們追著那個怪影離開,我們就馬上跟上了。”

“但是一道街拐角,就看不見你們了。多尼還試著追蹤你們,卻冇找到有用的線索。

這時候,我們就看見街道兩邊的民居和店鋪的大門全都打開了,許多差不多的怪影從門裡麵走出來。

它們成群結隊往東邊的山路走去,我們想,或許你們也是追著怪影去了後山,所以暗中跟隨。

但是,到了山門那裡;這些怪影湧入山門後,便蹤影皆無。

我們以為那可能是什麼扭曲空間之類的,可是跟過去發現我們還是在山路上。

就在我們不明情況的時候,天空突然打起雷。

而且那些厲雷好像有意識似的,追著我們劈,我們一路逃跑;但是最後體力不支,被雷擊中,從山路上滾了下去。”

講述完後,確認冇有需要補充的,羅得點點頭:“大概就這樣。”

溫妤看向正在被愛絲特蹂躪的多尼,多尼連連點頭。

“也許真的有那種彆人看不見的異空間。”溫妤思索之餘揣摩道,“昨天我和小愛追過去以後,確實都感覺到一瞬間的異樣;但當時冇發現異常,所以冇放在心上。”

“我們追著怪影一直到後山的公墓,發現那裡的墳墓全都被挖開。”

“是盜墓賊?可是誰會跑到這種地方盜墓……”羅得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但那些墳墓裡的棺材和陪葬品都在。”溫妤搖頭。

愛絲特用陰森的語氣說:“隻有屍體不見了——”

“這不是講鬼故事的場合吧。”

溫妤又搖頭:“不,小愛說的是事實。墳墓裡的屍體全都不見了,那些棺材都是打開的。”

“啊?”羅得和多尼麵麵相覷。

溫妤又問羅得:“你和盧明是大學室友對吧?你對他瞭解多少?”

這個問題戳到了羅得的痛點,對盧明的死,他一直耿耿於懷:“……隻知道他是重組家庭,後爸很有錢。他鮮有對我們提起家裡的事,而且他似乎對自己的家庭情況很介意。”

“那是因為他父親做了對不起他們母子的事。”

“啊?你怎麼知道的?”

溫妤從身後托出一套破舊的衣物,這套衣服看起來十分陳舊,甚至有點像從土裡刨出來的,還有一些細土殘留;衣物上留有濃重的腐臭味,拿出來的時候,愛絲特和多尼都捂鼻子。

艾瑪像被驚醒的貓,唔唔著睜開眼睛,閃到很遠。

“這是我和小愛在空墓裡找到的,準確說是我們之前遇見的那具被稱作‘老盧’的腐屍沉眠之地。”

溫妤解開疊放的衣物,裡麪包裹著牛皮封麵的日記本和一張工作證。

工作證與日記本的紙張年深日久都已經泛黃、變脆;但好在埋藏的日期不長,所以字跡清晰可辨。

工作證裡粘著老盧的照片,照片裡的男人戴著眼鏡,笑容親和,看起來斯文有禮。

下麵寫這個他的姓名、日期和畢業院校等等資訊。

姓名:盧宇文

生日:1970年9月7日

畢業院校:華東師大

專業是曆史係。

居然和自己還有盧明是同一學校的!

羅得翻閱日記本,這個筆記本毫無疑問是盧宇文親筆書寫;但並不是完全記錄他每天的生活,粗略閱讀一遍後。

羅得確認了。

與其說這是筆記本,倒不如說,這是一份考古記錄。

一份,記錄了秘密……與鮮血的考古筆記。

日記的最後一頁,如是寫著:我對不起他們,我將受到終生詛咒,這是……

我親手殺死恩師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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