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悠揚的二胡琴聲傳來,那道蛇影如同在熱鍋之上,不停的扭動,嘶嘶的低叫著:“你居然想截胡!卑鄙……”
“我等了她二十年。”那青年輕輕的歎息聲,在二胡聲和那蛇影嘶嘶中若隱若現。
什麼叫等了我二十年?
難道這二胡青年也是條想娶我的蛇?
我趴在地上想爬起來,可二胡聲夾著蛇嘶嘶吐信怎麼也起不來。
隨著那青年越走越近,二胡聲也越來越急,那道蛇影嘶嘶的叫著什麼,扭了兩下就散了。
而那青年也走到了我麵前,二胡聲也隨之停。
他一手將二胡抱在一裡,微彎腰朝我伸了伸手:“冇事吧?”
他聲音微淳,就算半彎著腰,依舊可見身挺如鬆,手指骨節分明。
矇眼長褂,二胡驅蛇。
想來是有真本事的算命先生了,不會是條蛇什麼的。
我撐著手想自己起來,可摔倒的時候肩膀撞到的,使不上勁,隻得將手遞給他:“謝謝師傅!”
那青年的手帶著微微的濕冷,我還冇回過神來,他握著我的手一用力,將我一拉。
力度有點大,我自己也急著起身,直接就撞他懷裡了。
他反應倒也快,直接轉手將我摟住。
雖然隻是輕輕一貼,可炎熱的夏季,他身上好像透著微涼。
我剛靠上,隻感覺渾身都一個激靈,渾身就是一緊。
“夏炎蛇出,你還是小心點的好。”那青年卻禮貌的將我推開,跟著抱著二胡直接越過我,朝前走去。
我看著他挺直的後背,冇有接著搭訕?
剛纔摟抱後也冇有下一步的動作,所以隻是路過,還是隻是救我一下?
可那句等了我二十年是什麼意思?
忙追上去,問他去哪,送他一程的,也好在路上問問姓名,留個聯絡方式什麼的,要不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心裡哽得難受。
可也就在這時,打的車到了。
等我再抬眼的時候,他好像轉過了一個岔路不見了。
心頭有些遺憾,這年頭算命先生本來就不多了,更何況這麼年輕,還有真本事的。
我不敢在外麵再耽擱,上了車就直接回家了。
在車上才接到我爸的電話,當著司機,我也不敢把農莊的事情說了,隻是讓我爸在家裡等我。
我爸明顯也感覺出事了,說在小區門口接我。
可等車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爸並不在。
以我爸對我的緊張,肯定不會騙我的。
我正打算打電話,就聽到一個嗬嗬的笑聲傳來,跟著一隻枯瘦發黑,如同鬼爪的手死死的抓著我手腕。
嚇得我直接尖叫出聲,一扭頭就見一個披頭散髮,衣服又臟又破的老婆子佝僂著身體,站在我旁邊。
那隻手死死的抓著我,嗬嗬的笑:“找到你了,找到蛇妹了。時候到了啊,蛟龍要娶你呢,跟我回去吧。”
我盯著她那張不知道多久冇洗的臉,突然如同雷擊。
忙一把推開她,可她就算倒在地上,也死死抓著我的手腕,嗬嗬的笑:“蛇妹,回去啦,蛟龍要來娶你了。蛟龍發怒,村裡遭大災啦。你再不回去,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
我大叫著保安,可兩個保安大漢用儘全力,都冇有將那瘋婆子抓著我的手腕掰開。
有人用吃的哄她,她也置若不理,死活不肯鬆手。
隻是嘿嘿的看著我笑,嘴裡翻來覆去的唱著那幾句瘋話,喊著我:“蛇妹,時候到了,回家和蛟龍成親了,蛟龍發怒了。”
一直到後頭警察和救助站的人,強行打了鎮定劑,纔將她帶走。
警察錄口供的時候,一直問我,那瘋婆子為什麼隻抓著我,是不是認識我。
我直接搖頭否認,可心底卻發著寒。
雖然她老了很多,可憑那幾句瘋話,我就知道,她是村裡那個和山貓抬紙轎的瘋婆子。
可這裡離老家何止千裡,她瘋瘋癲癲的是怎麼到這裡的?
又是怎麼準確無誤的找到長大後的我?
警察見我魂不守舍,安撫了我幾句,又問我要不要去醫院後,就走了。
我看著那救助站的車子開走,心頭也一陣陣的發慌。
忙又打電話給我爸,一直打了兩三個,他才接通。
不過聲音卻有些低沉:“你爺爺住院了,你先過來吧。”
我聽他的聲音,心裡就是一慌,忙又打了個車去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我爸在醫院門口等我。
一見到我,就掏出幾個驅蛇藥包給我:“碰到蛇了?”
我點了點頭:“爺爺怎麼了?”
“家裡出了點事,爺爺被嚇到了。”我爸聲音有些發哽。
爺爺當年接觸的都是走南闖北的算命先生,見識過人,雖然年近八十,可身體也健朗,怎麼可能被嚇到住院?
等到病房,我瞬間就明白了。
爺爺趴在床上,後頸部脹腫發黑,還有著一個個的血泡,正中有著兩個血洞,發著黑,還有些化膿發臭。
床頭卡上明明也寫著是蛇毒!
我轉眼看著我爸,沉聲道:“哪裡來的蛇?”
從搬到這邊三年了,就算冇蛇,每年爺爺都會在門口和所有窗子裡種驅蛇的蛇滅門。
每次搞完衛生都會習慣性的噴驅蛇的藥水,他身上也一直帶驅蛇粉,怎麼會被蛇咬,還咬到了後頸?
“洗澡的時候廁所吊頂掉下來了,十來條全是毒蛇,都落在你爺爺身上 。”我爸臉色發沉。
看了看床上的爺爺,朝我道:“我這幾天有點事,回老家一趟,你在這裡照看爺爺,我聯絡了人來照顧你們。那人很有本事,欠我家一個人情,有他在,你不會有事的。”
我猛的想到小區門口那個瘋婆子,她一直說“村裡遭大災”了。
忙將那事說了,心頭髮緊:“是因為那個嗎?”
“不是。”我爸朝我笑了笑,幫我將厚重的眼鏡扶了一下:“就是老家的房子要拆了,我回去拿款子,到時等爸拿到錢,給你在這裡買一套……”
“不!買兩套!一套給你當嫁妝,一套我和你爺爺住。現在可不興結婚了,還拖家帶口的住一起。”我爸拍了拍我的頭。
目光閃了閃,低聲道:“我回家拿下行李就走,醫院人多,消毒水味重,我放了驅蛇粉和你的衣服在櫃子裡,爺爺情況有點嚴重,你守著他,彆回家,知道嗎?”
說著掏出手機朝我晃了晃:“我給你轉了點錢,到時爺爺的住院費你記得交。你過兩天生日……”
說到這裡,他聲音哽了一下,朝我嗬嗬的笑:“自己想買什麼就買吧。”
二十歲,對我而言是一個坎,他知道。
他在這個時候走,肯定是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
那個瘋婆子不遠千裡追到了這裡,老家那邊肯定出了大事。
我眯眼看著我爸,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爺爺的。”
我爸拍了拍我的頭,滄桑的臉上,滿是笑意:“我家清頤從小就懂事。”
他走的時候,隻交待請的是一個算命先生,背一把胡家製的二胡。
不知道為什麼,我腦中當時就閃過公交車站遇到的那個青年。
爺爺中了蛇毒昏迷不醒,一直要看著,還要不時的清理傷口的膿水。
一直熬到晚上十一點多,我餓得頭昏眼花,就在醫院床頭撿了一張送餐的卡片,叫了碗餛飩。
送餐卡的餐廳一般就在醫院門口,所以來得很快。
送餐的人雖戴著口罩,我握著手機打算掃錢給他,看著隱約有些麵熟,那人居然放下餛飩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我叫了幾句,他好像都冇聽到,直接進了電梯。
那餛飩隔著打包盒就是一股鮮香,想著可能是將線上和線下的訂單弄混了。
我也冇太在意,一邊拿手機撥了送餐電話,準備將錢轉過去,一邊拿勺子撥著餛飩。
熱氣騰騰的餛飩,薄皮透著裡麪粉粉的肉團,浮在奶白的湯裡,光是聞著味就讓人食指大動。
我正打算吃,卻聽到門口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蛇骨熬湯,蛇肉為餡,鮮香嫩滑,食之入髓,再無他味。”
這聲音有些熟悉,我忙扭頭看去,就見那個公交車站以黑布矇眼的青年,揹著那把二胡,身如青竹般的站在門邊。
鼻翼輕聳:“你這碗餛飩吃了,怕是以後除了吃蛇肉,其他再也吃不下了。”
“蛇肉餛飩?”我勺著的那顆餛飩晃了一下,咚的一聲掉進了白湯裡。
也就在這時,送餐的電話接通了。
那邊有些不耐煩的道:“這麼晚了,餛飩放冰箱了,要久煮一會,馬上就給你送。不要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