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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亂世孤兒

生在亂世,能活下來,就是幸運兒。

能不夭折,就是奇蹟。

兩人一路來到小院之中,進入了一個較大的房間。騎兵首領大口大口的喝著麥芽酒,同時輕歎了聲“爽”,抹了抹嘴邊的餘液,恨恨的說道:“那些該死的獸人終於撤退了,真是一場惡戰,又有百萬人倒在了斯普洛特,要塞之中又添了百萬亡魂。”

說完這句話後,騎兵首領有些發呆,彷彿又回到了那屍骨連天的戰場上。

亞爾微微皺了皺他那有些鬆弛的臉,同時少許壓了一口麥芽酒,說道:“百萬嗎?又損失如此之大嗎?長此以往,人類的人口實在是吃緊啊。陛下那邊怎麼樣了?”

騎兵首領看著亞爾,下意識的答道:“睿親王......”亞爾擺了擺手,道:“這個世界上已經冇有睿親王了,所以請你也不要再提及此事了。我現在,隻是一個管理著孤兒的老人罷了。”

騎兵首領聽後點了點頭,再次說道:“此次戰鬥,我們科特帝國損失了近三十萬兵士,是除了剛鐸之外受損最重的國家了,陛下此時也在煩惱不已啊,若是您能回去……”

“我說過,此事不要再提,我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難道這點心願也無法達成嗎?”亞爾語氣有些重了,可以聽出,他現在心情也是極不平靜。

騎兵首領心中暗暗的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了,隻是現如今大戰剛剛落下帷幕,戰後的問題卻已經刻不容緩的被大臣們提上了議程,我看那情況,又是一場口水仗。”

亞爾也似乎感同身受,點了點蒼老的頭,道:“戰後之事也馬虎不得,畢竟我們科特帝國的敵人又何止獸人?各個帝國之間,又有哪個不是盤根錯節,哎,罷了罷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戰爭中還團結一致的人族,待到戰爭一結束馬上就開始各存心思,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諷刺。

一番話語後,亞爾起身對騎兵首領開口道:“既然大戰已經結束,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去看看這次來的孩子。”

騎兵首領似乎突然有些沉重,表情也複雜了起來,緩緩開口道:“是該去看看他們了,畢竟,他們,纔是我們人類的未來。”

每一次的休養生息,待到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卻又要投入戰爭的洪流之中,彷彿這隻是所謂戰爭的籌碼。

休養生息,人口的累積,就像是為了下一次戰爭消耗做準備。

仿若惡性的循環,看不見儘頭。

剛走到門口的亞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轉身對騎兵首領說道:“上次和你一起來的是你弟弟吧,他人呢?”

“死了,在砍死了數個獸人後,被打得屍骨全無,難以找到屍體了。”騎兵首領一頓一頓的說道,儘力使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很平淡。

亞爾瞳孔微縮了一下,淡淡的搖了搖頭,沉默了下去,不再說話。

想起騎兵首領的話,他心中微微抖動,彷彿想起了什麼,隨後又沉寂了下去,歎道:自己的孩子,不也是為了整個人族而犧牲了嗎?他們這樣,算不算的上死得其所呢?

戰爭,無邊無際的戰爭,何時纔是你的儘頭呢?

月光合著亞爾的心境在呈頌,他的腳步也似乎微微的淩亂了。

騎兵首領看著亞爾那日漸衰老的身軀,心中有些發涼,生在這個時代,或許就必須承受一些平常年代難以瞭解的痛苦。

他知道,亞爾能卸去一切權位,代表著心,已經冷了。

一個像是倉庫的屋子門半掩著,幽幽的銀光在門口徘徊,似乎拚命想鑽進去,隻是,那門縫裡的一切,仍然隱藏在黑暗中。

就像等待著誰去開啟。

亞爾長吸了一口氣,呼吸有些急促,緩緩的把有些蒼老的手輕放在了門上。

咯吱~~~

門被緩緩的打開了,這開啟的是命運?還是輪迴?

當然也有可能是光明,或者,黑暗......

伴隨著門的開啟,黑暗的陰影也在月光中慢慢褪去了,柔和的銀光,宛如一雙雙柔荑,在那一個個已經陷入熟睡的孩子麵龐上輕撫。

亞爾走了進來,腳步很輕,很輕,生怕打擾了夢境之中還在微笑的孩子。

他輕輕地往裡走著,腳步很慢,彷彿每走一步,都會深入內心一分。

看著這一個個稚嫩卻滿含生機的孩子,亞爾不禁陷入了內心的世界。

老人應該都有些多愁善感,在他們這裡,每一個東西似乎都能喚起他們的記憶。

......

“父親大人,我終於進入軍隊了,這次我總算可以為人族做出努力了。”

“看啊,父親大人,我馬上就要升為千夫長了。”

“獸人又一次來了,真正的大戰也要來臨了,父親,我已經被臨時任命為萬夫長,明天就需要跟著將軍大人一起出征了。咦?您為什麼不高興,您不是一直支援我不依靠您的關係建功立業的嗎?此次無疑是最好的機會啊?”

“什麼啊?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次回來就讓您抱孫子,您老就不必為我再擔心了。”

......

“親......親王大人,我不得不很遺憾的告訴您一個訊息,令……令公子他......他……不幸......不幸......犧,犧牲了。他無疑是勇敢的,是帝國的......”

兒啊,難道你不知道,為父當時就是怕你犧牲才如此一反常態。你是成了英雄,保護了人族,可你,可你又是否想過為父的心情。

你這根獨苗的逝去,讓為父拿什麼麵對餘生?

白髮人送黑髮人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絕望了嗎?

渾濁的淚水流過了亞爾溝壑縱橫的麵頰,最後滲入了他開始花白的胡堆裡。

這個訊息使他心灰意冷,放棄了一切來到這裡。

可心中的悲傷不是換一個地方就能消除的,在亞爾心中,每一個地方都是傷心地。

他緩緩蹲了下來,看著身邊一個不滿週歲的黑髮小男孩,他不知道這個年幼的生命是如何堅持到這裡,但這份堅強,讓亞爾心中萌生感動,彷彿突然間又老去了十歲一般。隻見他輕輕地抱起了熟睡中的小男孩,看著小男孩熟睡的臉龐,亞爾不禁哽嚥了起來,低聲輕喃道:“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我的孫子也該這般大小了......”

這一夜,戰爭平息的訊息傳開了,又有多少人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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