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停下來等紅綠燈,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過馬路時總是讓我走他前麵,這樣的話就算車來了也隻會撞我,他總會安全的。
他可真聰明,我看向他後背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惡魔,他是個惡魔!”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我的心底咆哮。
所以,當我們走到一個交通路口時,在紅燈亮起汽車開動的一瞬間,我忽地轉身拽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甩到了路中央!
我發誓這是我十六年來為氣最大的一次,由於慣性,我也向前倒去,不過沒關係,我本也不打算活了的,像我這麼一個啞巴,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那幾秒在我眼中是如此漫長,我看見哥哥的表情正在飛快地變換著,先是錯愕,然後是疑惑,最後……是驚恐嗎?
我興奮地等待著最後的碰撞,來吧,鄭曉,今天我們的生命都將終結在這兒了,你後悔嗎?
害怕嗎?
很可惜,遲了。
在最後的一秒,我突然感到一股推力從我的肋骨傳來,重重的,我被猛推到地上,尾椎骨傳來尖銳的疼痛,手掌心也因為我剛剛摔倒時下意識的撐地動作而火辣辣的,我頭腦中一片空白。
身後不知是誰拉了我一把,下一瞬間,我看到一輛通體灰藍色的吉普車從我剛剛摔倒的位置碾壓而過,在我眼中,一切彷彿都成為了慢動作,哥哥的身體被撞得拋飛了起來,如殘破的布娃娃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悶響,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凝視著我。
一大灘暗紅色的血液從他身下緩緩流出,形成一個閃著微光的血泊。
他死死地盯著我,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麼,但卻隻是吐出了一口血沫,抽搐了兩下,帶著滿眼的不甘與不捨,不動了。
撞人的汽車隻猶豫了一瞬,便飛馳而過。
捨不得死嗎?
我頭腦中因為剛纔所發生的一切而一片空白,隻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著他身下緩緩流出的暗紅色的血液。
我的心中莫名的出現了一個念頭。
這個死去的惡魔,他的血,和我的血,是一樣的啊。
我,殺了他。
看著哥哥橫在馬路中央的屍體逐漸變涼,我的心中充滿了一種複雜的奇怪的情感,首到身旁的男生一連問了好幾遍的“你冇事吧”,我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我還活著。
可是,我不應該活著。
我殺死了自己的親哥哥!
我不想坐牢!
我看向那個剛剛冇有注意到的眉清目秀的男生,他見我不說話,己經十分果斷地拿出手機打了120,然後又按下了110。
不能讓他報警!我並不確定他到底有冇有看到是我謀殺了我哥,但是是他剛剛救了我,冇有人會救一個殺人凶手吧?
我咬了咬牙,立刻將剛剛複雜的感情拋之於腦外,換上了一副受驚的表情,裝作嚇傻了的樣子,然後猛地摟住了那個男生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懷中。
可惜我不會說話,否則我一定遠要加一句“快救救我哥哥,他需要馬上送到醫院”。
但現在,我隻能不停地望一眼躺在地上的哥哥,再望一眼男生,再拉住他的手往我哥的方向扯,努力表演出身為一個妹妹的焦急。
男生被我拉得向前兩步,他疑惑地盯著我“焦急”的麵孔看了一會,開口:“你不會說話嗎?”
他的聲音清冽好聽,我猛地點點頭,又將他往前帶了兩步,露出了祈求的表情。
男生又盯了著我看了一會兒,才邁步向前走去,他在我哥身後蹲了下來,伸出修長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隨即衝著我搖了搖頭。
“節哀。”
我早己醞釀好的淚水瞬間便從眼眶中湧出,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也掩蓋了我的慌張。
男生見我哭了,便幾步走到了我身邊手忙腳亂地開始哄我。
我透過眼淚看見他滿臉的不知所措,偏偏還要裝作沉穩,便忍不住想笑。
這傻子,不知道我在騙人。
我哥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哭,隻要糊弄住了世人與警察,我後半生也能活得挺自在蕭遙。
這條去郊區的路人很少,所以路上的行人總共也隻有這男生一個,但我不知道這路口究竟有無攝像頭。
紅綠燈路口,應該都是有攝像人頭的吧?
等待著,不知撲在男生懷裡哭了多久之後,救護車終於來了。
幾個醫生合作將我哥的屍體抬上了車,我和男生也登了上去。
有護士來為我處理傷口,我這才感到手上傷口上傳來的疼痛,忍不住掉了眼淚,這回的眼淚是真的。
“姓名?”
護士眼也不抬地問道,“報案人是?”
“江辭宴。”
“死者家屬?”
江辭宴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我,幫我解釋道,“她不會說話。”
“會寫字嗎?”
護士皺起了眉。
我忙點頭,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筆寫下了我,以及我哥的基本資訊。
一路無言,我沉默地看向窗外,眼前不斷的浮現出哥哥躺在血泊中的樣子,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快感,但更多的是深深的迷茫。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是哥哥,把我逼成瘋子的。
一時之間,車裡,隻有江辭宴掏出手機,“嗒嗒嗒”打字的聲音。
途中,江辭宴幫我給爸媽打了個電話,然後,渾渾噩噩的我,慌慌張張的媽媽和匆匆忙忙趕來的爸爸,外加江辭宴,便這麼相聚在了太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