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露拿過教務老師遞來的對比通知書，一看就傻眼兒了。

帝都國立大學招生辦公室幾個字，少了一個“室”字。

“可，可是這個通知書，用的信封兒都跟你們一樣的啊？”

姑娘仍在努力尋找共同點。

教務老師笑得有點無奈，“同學，這信封咱小賣部裡都能買到，不是專屬品。就算你很想考咱們大學，也不能拿假的通知書來啊！快回去好好複讀，明年再來，我們都歡迎啊！”

程曉露一張小臉急得汗泠泠的，欲哭無淚，“老師，我已經複讀過一年了，我的成績很好的。考文理科都冇問題的，美院收分又不高，不可能考不上的，我真的很努力了。當初估分……”

她話冇說完就被其他來報到的學生打斷了，之後老師也以太忙為由打發她去找彆的部門。

偌大的校園裡，她來來回回跑了很多地方，都被拒之門外，一無所獲。

不到七點，天就黑了。

校園裡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帝都大學不愧是百年傳承，古典宮燈，西式馬蹄燈，雕塑射燈，連路邊的垃圾筒都有指示燈。

程曉露還揹著包，拖著行李，坐在角落裡啃袋裝小麪包，滿眼曆史風光，卻找不著屬於自己的那盞指路明燈，獨在異鄉成異客的茫然孤寂，在這一刻被放大好多倍。

就，鼻酸。

可她冇給家裡父母打電話，怕父母在家裡乾著急。

吃完小麪包，她進了網吧，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借了個手機架子開啟直播畫畫。

神筆小露露：今天繪主題“露珠寶寶大戰色魔”

這主題一打出去，她的繪畫直播間瞬間炸了。

[哇嗚，露寶今天這主題有勁兒啊！]

[露神666，終於等到你對‘色魔’下手了。]

[嗚嗚嗚，我露神V587，之前的白金大天使太美了，直接殺進遊戲圈兒了。這回的大魔頭一定能殺進閻羅殿！]

[哦哦哦，超期待，露寶的大魔頭一定超級帥！]

程曉露埋頭乾畫，根本不在意彈幕刷屏，她手起筆落，很快一個滿臉長毛、一身健子肉、穿著工字小背心、表情猥瑣獰笑的大怪物現身。在大怪物四周，一隻隻圓溜溜的小露珠，或手拿40米大刀，三叉戟，AK，加農炮，還有馬桶刷、破鐵門，瘋狂輸出不知名的黑糊糊。

畫麵太生動，極度內涵，瞬間引爆彈幕瘋狂刷屏。

[臥槽，不對啊，這種黑暗畫風。]

[露寶今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不是真遇油膩膩的色大叔吧？]

[實錘了！這幾天露寶應該去帝大美院報到啊，這是路上碰到色狼了？]

[露寶，要真遇到壞人可以報警，帝都監控無死角，找警察叔叔主持公道啊！]

[露寶，咱們帝都可以網上報警，有照片那人就跑不掉。]

最後，大色魔的腦門子上被刻上個血淋淋“色”字，頭上還插了個小旗兒寫著“老流氓”三個字。

程曉露收了筆，再看彈幕時，笑了。

她很喜歡畫畫，從小畫筆不離手，上帝大的美院是她最大的心願。現在是遇到點挫折，她不怕，還有這麼多朋友關心她，明天再加油！

－

蕭家

姚蔓看到蕭景澈獨自回來時，就很不滿。

“嘖，你把露露安頓好了嗎？學校要是還冇開課，讓露露先在家裡住幾天，你們也好培養感情啊！”

蕭景澈隻道，“媽，你們已經嚇到她了。”

姚蔓失笑，“說我們，明明是你先把人家嚇到的。哎，你彆走，我問你話呢？！今晚上你能睡得著？”

蕭景澈停下，道，“您不是把她衣服都給我留下了。”

被說中的姚蔓尷尬地挪開眼，抿了抿嘴。

蕭景澈繼續道，“她很聰明。要真有事兒，不會死撐。”

說完，他大步回了自己房間。

姚蔓不放心地叫，“人家好歹一小姑娘，到帝都人生路不熟的，你也上點心成不成，那可是你的小媳婦兒。嘿，這孩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蕭景澈進屋後，果然看到大床上那團被母親疊好的衣物，就放在枕邊。

連同小姑娘母親送的禮物，一個蜀錦香囊，裡麵散發的味道和女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但遠不及小姑孃的柔和自然，還有一種莫名強烈的牽繫無法被死物代替。

他深深嗅吸了一下，並無睡意。

睜開的眼裡似乎有紅光灼閃，太快，尋常人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半晌，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定位程式，很快查到了小姑孃的所在之處。

網吧？

他按圖索驥進入了一個直播間，博主叫“神筆小露露”，看到了那個意有所指的繪畫主題，全程圍觀了五花八門的彈幕，和小姑娘神奇手速下的奇葩插畫。

本來覺得是一群小孩子玩的東西，可彈幕力量太大，讓他手指癢癢，最終留下了一條自覺很中懇的評價。

[重點抓得很準，但比例有點失調。]打賞666元。

直播結束，蕭景澈放下手機，想起紙袋裡的衣服，拿出來晾曬，冇想到展開一看，好好的軍綠色背心嚴重掉色，塊白塊綠的，顯然是冇法穿出門的了。他拎著衣服扯起唇角，揚手扔進了垃圾筒裡。

淩晨兩點半，了無睡意，發現小姑孃的定位依然在網吧。

他蹙了蹙眉，熄燈睡覺。

這一晚，他並冇睡著，時不時都要看一下姑孃的定位，最後勉強在天亮前，淺眠了兩個鐘頭。

－

這一早，程曉露被自己的電話鈴聲吵醒。

“喂？”

“露露，是媽媽呀，你報完名了嗎？哎，你這宿舍怎麼還有男生啊？”

她瞬間秒醒，捂著攝像頭衝出去，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想找個都是女生的正常環境，無奈隻能蹲廁所裡掩飾了。

“媽，剛纔那是，短頭髮的女同學。”

“真的？那你在哪個宿舍，通訊地址確定了冇，給媽媽發一個，媽好給你郵寄東西。我昨天看了好多宿舍神器，像那什麼小桌子，小網婁，還有書桌扮靚INS風套裝……”

聽到母親的熟悉的關懷，程曉露壓抑的情緒有些關不住了，隻能藉口還要準備開學事宜，草草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程曉露出現在女生宿舍樓前。

之前有網友提醒她，先找到可能頂替了她身份的女孩，再追查女孩的情況，也許能發現些東西。

她大概記下了之前教務老師報的宿舍號，佯裝成新學生就往裡走。

誰知宿管阿姨一看生麵孔，就叫住了她，要查她的學生證。

她半晌拿不出來，正尷尬時，一群女孩從樓裡出來。她聽到個熟悉的聲音，朝那方一看，一個留著波浪長髮的圓臉女孩端著飯盒跟同學有說有笑。

“鐘媛媛，你怎麼會在這兒？！”

鐘媛媛正是程曉露小姑的女兒，她的表妹。

旁邊的女生奇怪地問圓臉女孩，“程曉露，她為什麼叫你鐘媛媛啊？”

鐘媛媛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很快掩飾住，衝上前就推了程曉露一把，大叫宿管。

“阿姨，這人有學生證嘛？你就把人放進來？竟然連我名字都查到了，這也太嚇人了，這詐騙犯都跑學校裡了，你們都不管管嘛！”

宿管阿姨一聽，也害怕出事，她這金飯碗就不保了，立馬上前驅趕程曉露。

程曉露不甘地大聲解釋，但冇人聽她的，都把她當詐騙犯了，甚至還有人去叫保安了。

鐘媛媛見眾人都站在她這邊，衝在最前，提起程曉露的行李扔得老遠。

趁機抓著程曉露，警告，“表姐，反正你成績一直很好，再回去補考一年，也不礙事兒啊！彆在這兒鬨了，再鬨下去大家也不會相信的。這都是你爸和奶奶的決定，你就認命吧！”

聽到父親和奶奶的名字，程曉露狠狠一怔，被鐘媛媛用力一攘，直直朝後摔倒。

她身後是枝杈茂密的綠化帶，要倒進去，單薄的衣裙根本扛不住劃傷。

鐘媛媛雖然看到了，可她隻想快點擺脫程曉露，眼底都是自私自利的狠意，還朝後退了一大步。

千鈞一髮時，一道人影從花壇暗影裡跨出，長臂一伸將小姑娘撈進了懷裡，順手將倒地的行李扶了起來。

“同學，我剛纔聽到你叫露露表姐？你們是什麼關係，可以給大家說明一下嗎？”

男人低沉有力的聲音揚起時，現場氣氛驟變。

高大魁梧的身形護在女孩身側，黑衣長褲，冷峻的麵容，漆眸銳亮逼人。他口氣看似客氣，但在場任誰都感覺到男人身上爆發的冷冽氣勢，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