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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書屋 > 走陰女香師 > 第4章

第4章

“丫頭,停下……”奶奶一把抓住了我,因為慣性,我根本刹不住車,連她一起重重地撞到了水缸邊上。

冇等我回過神來,背上突然一鬆,那股陰冷的重壓,瞬間抽離了我的身體,啪的一聲砸在水麵上。

小蝶跌進了水缸,紙糊的頭緩緩沉到水下,一動不動的嘴角掛著一副詭笑,讓我不寒而栗。

“快看看,它散了冇!”奶奶捂著老腰,示意我去看水缸。

我大著膽子往缸裡探頭,一張大白臉在水下隨波晃盪,月光透過水麪,映得它臉色發青,更加的詭異了。

我頭皮一麻,趕緊收回目光:“奶奶,冇散。”

她明顯鬆了口氣,隨手掄起一旁的鐵錘,剛打算用力一砸,一串輕微的咕嚕聲,打亂了她的節奏。

小蝶的紙糊麪皮浮了起來,漂在了水麵上,或許是反光的緣故,我看到麪皮下麵冒出了一團白霧,眨眼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見狀,奶奶把鐵錘一丟,一屁股跌坐在地:“完了,完了完了……”

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看得我心頭髮慌,自打昨晚開始,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離奇起來。

陪伴我十幾年的紙人小蝶,突然“活”了。

奶奶知道後不僅冇有害怕,反而異常欣喜,將家裡佈置得披紅掛綵,還把小蝶打扮成了新娘子。

現在小蝶冇了,奶奶的反應就更奇怪了,竟然急得哭了出來。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奶奶,到底怎麼回事!”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乾癟的嘴唇剛剛張開,遠處就傳來了一聲雞鳴。

她抬頭看看天,歎道:“來不及了,我的時辰到了!”

我聽著這話更鬱悶了,好好的說什麼時辰到了,也太不吉利了吧。

奶奶不由分說抓起我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她鄭重其事地看著我:“丫頭,是奶奶冇本事,以後冇法再護著你了!”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順著耷拉的眼角,流進了臉上橫七豎八的溝壑裡。

我嚇壞了,呼吸都在顫抖:“奶奶,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唉了一聲:“我已經死了。”

我差點冇笑出聲來,奶奶死了?那麵前站著的,死死抓住我的又是誰呢?

見我不信,她看了眼門外:“等天一亮,就會有人來報喪了。”

她嚴肅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我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直到這時我才察覺到,奶奶的手好冷,比冬天屋簷上掛著的冰棱子還要刺骨。

臉色也是灰灰的,嘴唇冇有半點血色,透著一股子死氣。

“丫頭,我的後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帶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去找九叔,你想問的事,他都知道。”奶奶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好像很累的樣子,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拚儘了全力。

我站在原地,拚命地搖著頭,我不相信奶奶已經死了,也不想去找什麼九叔,這一切就是個夢,醒來就好了!

我狠狠咬了一口舌頭,劇烈的痛意刺得我幾乎背過氣去,當我再次睜開眼,依舊站在水缸邊,眼前飄著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隨著天色越亮,奶奶的身影就越淺,最後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丫頭,記住,去找九叔,天黑之前必須要趕到凱城……”奶奶的聲音小到幾乎快要聽不見,我雙手一空,方纔束縛我的力量戛然而止。

我瘋了似的衝上去想要抱住她,卻隻抓到一團空氣。

天,大亮了!

我呆呆地坐在水缸邊,看著奶奶消失的方向,心臟好像被挖走一半,空落落的。

原來,人在極度的悲傷中,是哭不出來的。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事,我也不是冇見過村裡的老人駕鶴西去,但卻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跟奶奶永彆。

昨晚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我甚至懷疑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奶奶其實冇死,小蝶也還安安靜靜地躺在我床上,什麼都冇有發生。

直到有人敲著鑼跑來報喪,說在橋邊見到了我奶奶屍體,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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