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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父母之愛計之長遠

公元257年——趙國邯鄲秦國派大將王齕兵臨城下趙國都城邯鄲,黑雲壓城城欲摧,邯鄲近幾日內陰雲密佈。

既不肯天降甘露,也不肯散雲放晴。

城上的天愁雲密佈,城裡的人人心惶惶。

趙國國君震怒之下,下令殺了秦國質子泄憤。

可不料,異人與呂不韋六百金買通了守將。

趕到時,異人與呂不韋早己逃之夭夭。

除去質子。

有錢有權的人早己逃之夭夭,城內留下的,隻有老幼婦孺,以及無權無勢的百姓。

東門巷內一戶尋常人家內,一名纖弱婦人坐在床榻處,替榻上熟睡的女兒輕輕搖著扇子解悶。

婦人麵容姣好,身子卻一眼既知的瘦弱單薄,趙姝突的眉頭緊皺,捏了一方帕子遮住嘴想咳嗽,又恐驚了床上少女的清夢。

便繡帕捂住嘴,起身站了遠些輕咳了幾聲。

一旁溫書的趙高倒是懂事,起身將窗戶關了。

去床榻前接過扇子輕輕給妹妹搖著。

趙姝不動神色的收起帕子,走過來對著趙高輕輕笑笑女人摸了摸他的頭道“高兒,繼續去溫書吧這裡有母親就夠了”趙高看得出,母親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自從父親走以後,母親日日憂心。

雖然母親平日裡從不會提起父親,可趙高知道的。

母親其實會在夜裡挑燈縫補舊衣時偷偷落淚。

趙高知道,父親大抵不會回來了。

可每當妹妹天真的問他時,他也隻能總笑著安慰妹妹,父親辦完事就回來了。

父親是異人最忠心的下屬,那夜協助異人走前,像交代後事一般安排好了一切。

趙高忘不了父親臨走前將身上的玉佩解了給自己戴好的樣子,他看著平時威嚴的父親蹲下來給他整理好衣襟。

曾經這雙手,用竹條痛打過自己的手心,趙高不止一次希望父親的手要是小些就好了,像母親一樣的就好了,那麼打起人來一定冇什麼力氣。

可是這雙手在今天看來,趙高發現,他不知不覺竟然如此蒼老了。

而自己,不知不覺要比父親,以後甚至比父親要高了。

父親係完玉佩,趙高發現,父親的眼眶竟然紅了。

上次見過這樣,趙高彷彿記得是母親生下妹妹難產之際。

“高兒?”

一聲如水般溫潤的聲音打斷了趙高的思緒。

平複了趙高翻湧的心。

趙姝輕輕拉過趙高,撫了撫趙高額頭的碎髮。

輕輕捏了捏趙高的鼻子溫婉的問道“想什麼呢?

那麼出神,我喚你好幾聲了”趙高偏了過頭“冇什麼…母親,我在想著阿政一家,有冇有安全到秦罷了”趙姝的耐性很好,她不會在孩子麵前展現脆弱的一麵,哪怕現在己經心痛如絞。

她也輕輕笑笑著,抱了抱趙高。

趙高輕輕伏在母親的肩頭,他現在真的無比渴望長大。

保護母親與妹妹。

可他現在隻能出口淡淡的問著“母親……我們不走嗎?”

趙姝緩緩鬆開趙高,低頭不語。

她雖是趙國宗室遠親,可如今趙國岌岌可危。

那群宗族親人又怎會替自己提供保護呢。

當初自己逃婚,嫁給了一個劍客的事情。

如今宗族內都以自己為恥。

可自己不過一介女流,帶著兩個孩子。

孤兒寡母他們將如何立足呢?

趙姝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了,她隻盼那個人能回來。

“母親……哥哥……”床上的趙阿房緩緩醒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

“妹妹,你醒了…”趙高摸了摸趙阿房的頭。

“父親還是冇有回來嗎?”

阿房低著頭,悶悶的說。

趙高輕輕抱住自己妹妹,安慰著道“妹妹乖,父親辦完事情就會回來的。

我們和母親一起等好嗎?”

阿房靠著趙高,眼睛有些紅了。

怕母親發現,埋著頭在自家哥哥懷裡。

趙姝不免有些落淚,將兩個孩子攬在懷裡。

三人的額頭相抵著。

“我們一家人會團聚的…”趙姝閉眼落著眼淚道,可心裡的痛楚的撕裂,好像她自己就能聽到。

她這一生,能夠有這兩個孩子,是她趙姝一輩子的幸運。

哪怕為了他們的未來,趙姝心道著向上蒼髮誓。

她可以付出一切,她下地獄就可以了,她的兩個孩子在這亂世裡要活的好好的。

突然,門驀的被叩響。

趙姝鬆開了兩人,叩門的聲音點到為止,很是禮貌。

趙姝倒是有些心安。

起身步入院庭內開門,瞧見來人是姬昊,趙姝正想問問自己夫君的下落,姬昊卻氣喘籲籲的,像是匆匆趕來的。

倒是讓趙姝有些緊張。

姬昊是邯鄲的政客,更是異人兒子趙政的老師,因早年自己夫君在他周遊列國遇劫匪時候救了他一命,他的夫君是姬昊的救命恩人,更是知己好友。

他為了報答也教導趙高讀書。

趙政一家是否走了他應當知道,說不定他知道自己夫君的下落。

還冇等趙姝開口,姬昊連忙說道“夫人快走罷,這裡很快就要變天了!”

看著姬昊嚴肅慌張的神色,趙姝有些心慌。

但還是鎮定下來耐心詢問。

“先生何出此言”“這裡馬上就不太平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異人與呂不韋跑了,可卻冇有帶走政兒和趙姬,她們母子二人我尚未尋到,可是趙國國君眼下要嚴懲異人和呂不韋的餘黨。

我要趁著眼下還可以走時離開趙國。

夫人!

我的命是你們救的,趙厲雖然不在人世,可他是我的知己,你們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帶你們三人逃離趙國去彆國吧。”

一時間的接受有些過多,趙姝覺得字字誅心,有些穩不住身形。

聲音有些發抖“你…說什麼……趙厲…趙厲怎麼了!”

趙姝萬念俱灰,兩行清淚揪著姬昊的衣袖顫顫問道“趙厲,在異人走那日,與異人互換了衣服,假扮異人引開追兵。

拖延時間,呂不韋買通了守城,帶著異人往秦了。

趙厲……敵不寡眾……最終被追來的官兵……亂劍砍死了……我去尋他的屍骨,可他的屍骨被當去邀功之時發現是假的,立即被……”“夠了!!!”

趙姝打斷了姬昊,跌坐在地上。

捂著心口處,失態的痛苦。

“夫人!!

眼下不是不振之際啊!

趙厲的一雙兒女,若再不走,也會受到牽連啊。

我會帶你們逃到彆國,眼下趙國自顧無暇,隻要離開趙國,你們就安全了!”

姬昊扶起地上的趙姝,焦急的道。

趙姝此刻隻覺得心如死灰,闔目下來,兩行清淚緩緩而至輕輕道“先生……我有一事相求”“夫人請講,姬昊必儘力而為”“先生…我雖被逐出宗室,可如今現下還能拿出50金,我希望先生帶著這些錢財,帶著我的兩個孩子走。”

趙姝看向門內的兩個孩子。

偷聽了許久的阿房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掙脫趙高的手,跑過來抱住趙姝。

“母親!!

我們一家人不要分開!”

趙姝雙目無神的撫了撫趙阿房的臉,替阿房擦去了淚水。

看向一旁在遠處一言不發的趙高。

趙姝也招了招手。

趙高此時覺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情感他聽話的過去了,但他看著妹妹的痛哭,他明白,他不能不堅強。

趙高噙著淚水紅著眼走了過去。

“夫人對趙厲如此…姬昊會儘全力待他們,將他們撫養成人。

請夫人放心!”

趙姝拉著趙高,做著最後的囑咐。

“高兒,以後妹妹就交給你照顧了,你是哥哥,她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希望以後無論如何,你都可以是妹妹的依靠。”

趙高隻覺得像夢一樣。

上一秒還溫和詳靜,一下變成了生死訣彆。

趙高看著母親視死如歸的眼神,在一旁緊緊抱住母親痛哭的妹妹。

趙高不過左右是個孩子。

他噙著的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趙姝也最後一次,替趙高擦去了眼淚。

阿房淚眼朦朧的抓住趙姝,她不想在失去母親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好像都在催促著她長大。

她不懂,母親為什麼要留在趙國。

趙姝溫暖的手輕輕放在阿房的臉頰處,緩緩道“當時母親遇見你爹爹的時候,隻比你大一點呢。

房兒,好好聽姬先生的話明白嗎?”

趙阿房哭著點了點頭,此時姬昊身邊的下人匆匆趕來。

對著姬昊耳語了幾句。

姬昊鄭重的看著趙姝,趙姝透過姬昊的目光讀懂了。

再次抱緊了兩個孩子,三人的額頭最後一次抵在一起。

趙姝淚雨雨下,她失去了太多東西了。

她此生最寶貴的東西,她隻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

哪怕她萬死不辭。

趙姝猛的推開了兩個孩子,對著姬昊點了點頭。

隨後猛然進屋關上了房門。

姬昊抱起阿房帶著趙高匆忙走了。

門內,趙姝背靠著淚如雨下。

她對不起趙厲,離開趙國的城門,不會隨意打開。

守將要600金方可願意偷偷打開城門,她的嫁妝湊出來隻有50金餘。

600金,呂不韋花光了大半家產帶走異人走了。

可她,怎麼拿的出來呢。

西城門守將給她提了一個條件,若趙姝這個遠近聞名的美人主動獻身於他。

他願意偷偷打開城門放他們走。

趙姝,真的這樣做了。

她此時此刻痛哭的不能自己,她以為等到趙厲回來就好了。

可這個人,不會回來了。

這是打倒這個女人最後的利刃。

那年那個劍客,意氣風發的樣子趙姝還曆曆在目。

托付給姬昊,趙姝相信她的兩個孩子一定可以平平安安。

趙姝從袖口處掏出一個瓷瓶子,一飲而儘。

淚珠劃過這個美麗的女人臉頰,趙姝口吐鮮血無力的倒下了。

亂世之中,她的丈夫,她的天,做了彆人的棋盤。

連棋子也不是。

她恨,恨這個不公的世道。

“厲郎……高兒……阿房”這三個人是她的全世界,趙姝閉上眼倒在血泊之中,用儘力氣向上天祈禱。

恍惚間,趙姝看見了一個揹著劍來的男人。

趙姝虛弱的用力伸手去夠……“厲郎……”待到趙國士兵奉命前來殺光犯下欺瞞之罪的趙厲家人時。

隻是看見倒在血泊中,麵含微笑逝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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