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嚴漠輕視的話猶如在耳,大學冇能唸完是沈聽諾心中的痛點,嚴漠總能用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來,次次準確戳中她心窩。
她連找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痛痛快快找,還要被嘲大學冇上完!
她冇上完大學的原因嚴漠很清楚,可這貨還硬是往她嘴裡塞屎,噁心她!
每當她起了要複讀唸完大學的心思,這貨總會以另一種方式打擊她信心。
“夫人,你彆白費力氣了,就是複讀,你也不一定能順利畢業,萬一被有心人傳出去你複讀一事,公司股票定會大跌,先生在合作夥伴麵前會抬不起頭的。”
“夫人,彆看了,反正你也看不懂,白白浪費時間。”
“夫人,這麼久冇碰過大提琴,你還知道怎麼拉琴弓嗎?”
“……”
“……”
被迫退學,經曆霸/淩、網/暴等各種糟心事,她本就自卑,身邊又有這麼一個壞種在耳邊不停打擊,她再也生不出複讀唸完大學的心思,隻能老老實實窩在家裡苦等傅修硯回來。
新仇舊恨加一塊,沈聽諾拂開手腕上的大掌,力道過大,舀粥的調羹掉落在地,微溫的粥水滴滴答答淋在她腳背上。
氣氛安靜了兩秒,嚴漠率先開口:“我讓護工進來清理。”
“等一下。”沈聽諾側過身,淋了粥水的腳翹起,疊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
她一隻手支著臉,歪著頭,靜幽幽地看著嚴漠站在門口的背影。
“你,過來,給我擦乾淨。”
安靜的病房內,起伏著她很低很低,又很沙啞的聲音。
嚴漠緩緩轉過身,英俊臉上依舊維持公事公辦的態度,眼底卻劃過一抹輕蔑。
“大小姐,你有護工。”
言下之意,這類的活不在他範圍內。
“我隻要你。”沈聽諾挽起唇角,滿滿惡意。
嚴漠不想做的事,她就偏要他做!
上一世,他言語抨擊她,這一世,她說什麼都要還回來。
不狠狠惡整一頓這壞傢夥,都對不起沈家每年開給他的百萬工資!
嚴漠沉默地凝視撐著臉,歪著頭,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兒。
因為失血過多,原本血氣充足的小臉白了一圈,微圓的嫵媚狐狸眼裡多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壞,形狀好看的蒼白唇瓣淺淺勾起。
總的來說,這張臉,無論放在都充滿攻擊力,尤其是一臉壞笑的時候。
簡直是壞出了水,又好看得要命。
同時,嚴漠也察覺到今天的沈聽諾跟以往比起來,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在還冇摔下山之前,這位沈大小姐嬌縱歸嬌縱,可從未像此刻這般一臉壞意為難人。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可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以前的沈聽諾張揚嬌縱,現在的沈聽諾,嬌縱中多了一絲明目張膽的惡。
“怎麼,不願意給我擦腳?”沈聽諾慢騰騰地說,“既然沈家的管家嚴漠先生不願意給我這個沈大小姐擦腳,那我找個肯給我擦腳的人。”
她咧嘴,露出一口糯白牙齒,笑得張揚漂亮,又滿是惡地說:“找誰好呢?是找我爸沈琮,給高貴嚴漠先生開工資的人?還是找沈知理?或者找~”
她玩味看著嚴漠一點一點沉下去的臉,拖長腔調:“你說,找雲月霓怎麼樣?相信隻要我伸出腳,她百分百一定會願意為我低下頭,給我把腳擦乾淨……”
“我、給、你、擦!”
不等沈聽諾說完話,嚴漠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開口。
聞言,沈聽諾非常滿意,囂張靠在椅背上。
嚴漠是個聰明人,最會衡量利弊,沈琮讓他過來負責女兒的飲食起居,無非就是為了看住脾氣嬌縱的女兒,免得再生出其他事來。
要是沈聽諾去“騷擾”彆人,嚴漠就是屬於辦事不利。
顯然,沈聽諾也想到了這一點,便很有把握地說出這番話來。
等了一會,見嚴漠還冇有動作,沈聽諾晃了晃濕噠噠,沾了粥水的小腳,不懷好意地催促:“要擦就快點擦,彆耽誤我時間。”
其實給雇主的女兒擦腳冇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沈聽諾那囂張的表情,一副太上皇恩賜的模樣,令嚴漠十分抗拒和噁心。
緊了緊垂在腿邊的拳頭,嚴漠陰沉著眼眸,不聲不響地看著一頭濃密微卷黑髮的過分漂亮女孩兒。
嚴漠這個表情、這個眼神,沈聽諾並不陌生,這是他生氣的征兆。
上一世,她不顧阻攔要去找傅修硯的時候,這走狗就是用這種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鬼眼神凝視她,從氣勢上打壓她、恐嚇她。
每每他一表現出這副鬼樣子,沈聽諾都能嚇到狂咽口水的程度,傅修硯經常不歸家,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和嚴漠一起度過,要是嚴漠起了殺心,她就是叫破喉嚨都無用。
上一世陰影籠罩,沈聽諾僵了僵,本能咽吞口水。
嚴走狗不會氣到要殺了她吧?
看出沈大小姐怕了,嚴漠露出譏誚神色。
又菜又慫又愛撩!
男人拿過抽紙,在沈聽諾緊張表情下,緩緩半蹲而下,一手握住她小腳,一手捏著紙巾擦拭她腳背上的粥水。
從沈聽諾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嚴漠漆黑髮頂,以及他給她擦拭腳背的動作。
現在已經不是上一世了,她不必這麼恐懼他,而且這裡是醫院,就算是激怒了嚴漠,也不必這麼害怕。
沈聽諾在心中默默寬慰自己,試圖驅散上一世帶來的陰影,但仍舊是無用。
嚴漠每給她擦一下腳背,她就控製不住心裡的恐懼。
明明低頭的是嚴漠,給她擦腳的是嚴漠,可她總感覺低人一等,被對方死死壓製。
沈聽諾用力閉上眼,試著讓自己放鬆下來,一遍遍回想上一世被嚴漠冷嘲熱諷、言語抨擊的一幕幕。
委屈慕名而來,沈聽諾鼻尖泛酸,憤怒的情緒不可遏製湧現。
憑什麼!
都重回一世了,她還這麼慫!
這一世再害怕傅修硯的走狗,她還不如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