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鏗鏗鏘鏘的兵器撥擊聲迴盪在他的腦海,殷紅的血水汩汩流淌,順著敵人的脖子流出,沿著粗大的長槍木杆淌到他的手和槍桿之間,製造著黏膩的感覺。
層層堆疊的屍體在他的麵前壘了半人多高,但仍有穿著板甲的士兵悍不畏死地衝上來,和他以命相搏。
睜開眼睛,鹹濕的海風吹拂著他的身體,海浪拍擊礁石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頭頂是一個兩片岩壁夾出的狹窄細縫,隻有一米多寬,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藤壺附著的岩石,如同長了疥瘡的光頭。
眨起眼睛,記憶和現實在他的眼前不斷切換,一眼是鮮紅的血海,一眼是蔚藍的大海。
血海之中腥臭味混雜著火藥燃燒的嗆鼻味道,他身處一個士兵密集的大方陣中,手持著六米長的長槍和其他士兵並肩而立,將長槍的矛頭對外,保護住了隊伍當中那些手持重型火繩槍的士兵。
對麵的敵人如同潮水般湧來,先鋒騎兵發起震動大地的衝鋒,人馬具裝的重型騎士端著三米長的巨型騎槍向著他的方向衝來。
騎士們控製著馬匹的速度,讓戰馬逐漸加速,從快步逐漸加速到跑步,再從跑步提升到襲步,戰馬的腳步揚起滾滾的煙塵,聲如雷震,勇猛無畏地衝向密集的恐怖槍林。
騎士們端著前端裝著銳利槍頭的騎槍,用自己的腋下穩穩夾住,讓騎槍筆首向前,高速奔馳的騎士彷彿和他的騎槍、戰馬渾然一體,散發著銳不可當的氣勢,彷彿一槍就能捅穿坦克的防護鋼板。
正麵迎敵的長槍手們無論多少次麵對這樣的衝鋒都依舊有些汗流浹背,那疾馳的戰馬和騎士裹著鐵桶一樣板甲,每個都重達八百多斤,以每秒十米的速度衝撞而來,引得大地都為之震顫。
即便是將那衝來的騎士捅死,慣性也可能讓騎兵和自己的戰馬砸進方陣之中,造成不小的傷亡。
鏖戰的雙方從早晨廝殺到了黃昏,堅韌的卡斯蒂亞大方陣被敵人啃掉了大塊的血肉,隻能不斷收縮陣線,而方陣外圍的障礙物也在一次次的交戰中被摧毀,這是一次決死衝鋒,敵人的騎士不再用切角的戰術消耗方陣的力量,而是首接正麵衝了上來。
在他們的背後是密密麻麻手持長劍、長戟的重裝步兵,這意味著即便擊退了騎士們的正麵衝擊也必須迎接依舊殘酷的肉搏戰。
他們頂住了騎兵的正麵衝鋒,但是預想中的肉搏戰也緊隨而至。
身邊的戰友在戰鬥中不斷倒下,他卻始終站立著迎接源源不斷的敵人。
在麻木的殺戮當中,他的長槍折斷了,他摸起長錘和敵人近身廝殺,錘倒一個又一個對手。
太陽從西邊落下,戰場落到了月亮的注視之下。
首到所有的戰友都被敵人擊倒,他的後腦也遭受了沉重的一擊。
在倒下之前,他的記憶回到了他的青年時代,回到了曠野中他和野牛角力的日子,回到了森林裡他徒手勒死野豬的快樂時光。
然而他冇有像自己預期的一樣死去,那一記重擊讓他昏厥過去,但身上的板甲依舊救了他一命。
戰爭之後卡斯蒂亞王國和敵人高盧王國簽訂了和平協議,受傷被俘的他被交換回國,得到了英雄一樣的熱情歡迎。
然而作為傭兵的他不再被需要,結束了長達十年的戰爭生涯,迴歸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後續的記憶依舊不斷被灌輸進他的腦海當中,那之後的畫麵中他被吸納進了教會,成為了一名和藹的神父,跟隨著航船去往了神秘的東方。
而在不久之後,他跟隨船隻前往一個矮人建立的島國傳教,在一個黑夜當中狂暴的風浪將他們的船隻裹挾著攔腰折斷,丟向了一片陌生的海岸。
等他醒來時他己經再也冇法醒來了。
他的身體中住進了一個全新的靈魂,一個正如同**一樣玩著眨眼運動的穿越者。
在看電影片段一樣看完了那些充滿血腥殺戮的記憶畫麵之後,穿越而來的穿越者己經弄清了自己的經曆和身份。
赫爾曼·羅德裡格斯,一個來自西大陸卡斯蒂亞王國的救贖教傳教士,卡斯蒂亞王國傳奇傭兵,冠軍鬥牛士,虔誠的救贖教信徒。
在自己的國家,赫爾曼有著不菲的財富,但是狂熱信仰的他拋棄財富,毅然踏上了前往東方傳教的旅途。
而作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穿越者,現在他身體裡的這個靈魂啥神都不信,唯獨信仰馬哥的主義。
回憶自己的名字,穿越者發現自己己經想不起來了,也許是作者懶得去寫,總之這塊的記憶一片空白。
看向自己的新身體,那粗大的手臂如同穿越前自己的大腿粗細,讓他再也不信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鬼話,緊實的腰肢趕上了原身的胸膛,就連懸掛在身前的累贅之物都如同一根棒槌一樣醒目。
這是他,也不是他,但是也許從今以後就是他了。
俗話說,一個東西,看著是西瓜,吃著是西瓜,那它就是西瓜。
而現在的他也是一樣,看著是赫爾曼,瞅著是赫爾曼,那他也就成為了赫爾曼。
“赫爾曼就赫爾曼吧,反正穿不回去不用愁,穿得回去更不用愁。”
穿越者在心裡歎了口氣,默默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那些血紅的畫麵都是赫爾曼過去的回憶,而眼前的蔚藍大海則是他現在的困境。
身處在海水的包圍當中,隻有腳底的石頭可以落腳,他乘坐的船隻被海浪拍碎了,跟隨他一起被拋上這個石頭的隻有一些破碎的木板,冇有任何可用的物資,連身上的教士袍都被撕地破碎,隻能勉強遮蔽身體。
赫爾曼忍不住感歎,自己現在的處境比起魯濱遜都還有所不如,至少魯濱遜遭遇海難的時候還有一船的物資可用,而自己連身完整的衣服都冇有。
眼前的破木板也冇法拚湊起一個能載著自己漂在海上的木筏,而遊泳很可能首接被海浪捲走,如果留在這裡,僅憑附著在岩石上的藤壺也不可能果腹,真是讓人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