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省,青安縣,人民醫院。
一名青年縮身於病床,其眼角那兩道淚痕枯窘,半夢半醒中情淒意切、摧心剖肝。
葉鴻飛,在紀委做了21年的檔案管理員,可曾想過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嫉貪如讎的你身負血海深仇,而怨入骨髓的並非仇恨,而是刻在骨子裡的那顆憂國恤民的赤子之心。
給你一個建議:在這貪墨成風、民怨沸騰的時代,不妨用你那如百科全書般的前世記憶去《提燈定罪》,肅清這官場中一切黑暗,還世間晴朗。
“提燈定罪?
怎麼回事,難道我葉鴻飛冇死,剛纔又是誰在和我說話?”
幽幽醒來,病床上自稱葉鴻飛的青年內心嘀咕,疑惑漸濃。
“唉,冇死是假,重生纔對。”
掃視這病房一圈,葉鴻飛又哀歎著說。
這裡與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格格不入,加上自己的死無力迴天,故他纔敢如此確定的一說。
從85樓一躍而下,自己這團肉泥就連神仙看了都搖頭,現在哪能跟醫院扯上什麼關係?
而且,這偌大病房,雖然病友隻有一個,但人家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可這些人偏偏無人是手機奴,唯一一個打電話之人,附耳的手機還是一部波導Q800翻蓋手機。
再者,剛纔他目光所致,這病房內的一切物件也均是二十年前的。
“怎麼回事?
我怎麼會重生在這該死的病房之中?
難道中間出了差錯?
印象中從小到大我可冇住過院呢。”
帶著疑惑,葉鴻飛慌忙查探自己身體。
“我若重生,必將脫胎換骨,在這官場中為民請命,橫掃千軍。”
西紅柿小說看多了,所以從85樓自由落體之時,他的誓言由心而生。
結果,居然如願了!
“啊!”
霎時,尖叫聲驟然響起,撕心裂肺。
一股記憶如海嘯般無情灌入,葉鴻飛的腦海如湖海浪湧,似要炸開。
葉浩。
這該死的記憶剛傳送完畢,一個人的名字驟然浮現於腦海,讓葉鴻飛瞬懵,麵如死灰。
“踩狗屎,麻德,中獎了、中大獎了!”
葉鴻飛內心暗罵,接著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該死的老天爺,你跟我開什麼玩笑?
你讓我重生在這倒黴蛋的身上,這不是讓我重生後官場一日遊嗎?”
這個叫葉浩的宿主他記憶猶新:對方是一個孤兒,可以說是他前世見過最倒黴、最悲慘的傢夥,冇有之一。
二十一年前,這叫葉浩的人剛去景雲鄉鄉政府報道,結果當天晚上就莫名其妙的在鄉政府的宿舍樓跳樓自殺。
而自殺的原因,至今還是一個迷。
他記得當時這件事還轟動了整個青安縣,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熱儀話題。
可如今,這老天爺調皮,把他當猴子耍,讓他重生在這倒黴蛋身上,這讓葉鴻飛如何淡定?
“哼,老天爺,你這是急急忙忙交作業呢?
很不負責任,官場一日遊,你讓我翻出什麼風浪來?”
“等等,我先看看葉浩這倒黴的傢夥為什麼剛報到的第一天晩上就跳樓自殺?”
葉鴻飛驚醒,深吸一口氣,控製好自己這亂七八糟的情緒後首接把思緒沉入大腦。
“什麼鬼,玩我呢?”
俄頃,葉鴻飛憋屈大喊。
扯蛋,記憶有殘缺。
今天這玩笑買一送一?
想想老天爺上班約大地妹妹馬虎大意可以理解,可湊巧了,偏偏這一事無法窺探?
他所能瞭解葉浩的所有資訊是:3歲父母雙亡,舅媽可憐抱回領養,高中畢業後從軍,死前一個星期剛從部隊轉業回來,之後“沙沙”作響,接下來的所有記憶就如同電視失去了信號。
空歡喜。
好比麵試通過,結果HR調皮,入職日期寫了32號。
“喂,小夥子,你冇事吧?
是不是你的病又發作了,要不要我幫你叫醫生過來?”
容不得他細想,便有熱心之人過來輕聲問詢。
眾人亦是如此,均向葉鴻飛投來憐憫的目光。
“什麼鬼?
難道他們都把我當成神經病了?”
葉鴻飛一陣凝眉,內心疑惑更濃。
見此,那熱心之人一陣搖頭:“小夥子,你一定是病發作了,所以我還是去幫你叫醫生進來吧。”
言畢,他轉身離開……“等一下!”
葉鴻飛拉住那人,隨後問,“這位大哥,現在是什麼時間?
我現在在哪個科室住院?”
那人瞄了一眼手錶,說:“現在是中午12:10,這裡是精神科。”
“精……精神科?”
葉鴻飛一怔,隨後苦笑著解釋前麵的問題,“這位大哥,我剛纔問的是何年何月何日?”
“小夥子,你病的可不輕呢。”
那人伸手探了探葉鴻飛的額頭。
“不用,剛纔我頭痛欲裂,腦子現在很亂,所以想問一下。”
葉鴻飛隨便找了一個很容易讓人家更加誤會的理由出來搪塞對方。
“2003年9月13日,週六,中午12:10。”
那人囫圇告知,之後又搖頭哀歎,“唉,小夥子,你命可不好呢,這年紀輕輕就瘋成這樣了,首接轉院去省城吧,彆在這裡浪費錢了。”
好心提醒,免得人家周郎轉世,賠了夫人又折兵。
“什麼?
那豈不是說我隻有不到三天的命?
而且現在還被人認為是神經病。”
葉鴻飛冇理會那人,自言自語過後,他臉上的表情比失戀還苦澀。
他記得十分清楚,後天2003年9月15日,週一,這天是葉浩去景雲鄉鄉政府報到的日子,也正是他的忌日。
因為那一天,他活出了自己的風采,成了彆人的笑話,而且自殺原因至今還是一個謎。
“小夥子,你在嘀咕什麼?
要不要我現在就去叫醫生過來幫你辦轉院手續?”
那搭話之人不僅心生憐憫,還是一個熱心腸。
“冇……冇事,謝謝了大哥,我真的冇事的。”
葉鴻飛朝他苦笑。
“唉,你這病不轉去省城治怎麼能好呢?”
那人無奈走開。
自己仁義至儘,討個心安,至於彆人是否領情?
這不是他能左右的。
“那好,既然還有兩天半的時間,我必須想辦法化解此次劫難,否則真的是白白浪費這重生的機會了,我的血海深仇如何報?”
收起沮喪表情,葉鴻飛那稚嫩的臉上泛起一絲決然。
他現在覺得老天爺之舉饒有深意,如若自己不識好歹糟蹋了人家的好意,那自己隻能回去做肉泥了。
人定勝天,不拚將遺憾終生。
葉鴻飛的前世可謂運拙時艱。
我本將心嚮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誌存高遠的他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乘風破浪,誓要在這高壘深溝的官場中闖出一番天地。
然而無景無台的他終究敗給現實,多年的懷纔不遇讓他心灰意冷、達官知命。
紀委監委檔案管理員。
這是葉鴻飛前世無法逾越的一道溝壑,從政二十一年,縣、市、省紀委他都走了一輪,可無奈自己的這崗位堅如磐石、亙古不變。
不止,現實還給他當頭一棒,自己那三個孩子雖其妻所生,卻與他無半點血緣關係。
其妻不守婦道,婚後與身為高官的前男友藕斷絲連,而這也是他一步步跨越三級地域“高升”的原因。
最後,不想委曲成全的他鼓起勇氣負屈銜冤,可無奈因此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以至於他爬上了85樓的天台。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回想自己的前世活成了彆人的笑話,葉鴻飛目光決然,咬著牙嘀咕,“哼,我回來了,你們這幫天殺的,整天紙醉金迷占著茅廁不拉屎,最後還聽命於人來陷害我。
你們就給我等著吧,為了我的血海深仇,更為了幫老百姓出那口心中惡氣,我提燈在我腦海裡尋線索,會讓你們知道這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與各種形形色色的貪腐卷宗打交道二十一年,讓他摸清了這些人的品性。
而且他有一個好習慣,每一個被送進來的卷宗他都全神貫注閱覽一番。
不止,他還經常通過網絡檢視全網每一條反腐新聞,讓他的頭腦現在如百科全書般。
如今重生歸來,提燈尋找這些貪官汙吏線索?
這可不是他一句氣話。
開關打開,探照燈亮起,這些貪官汙吏的一切蛛絲馬跡旋即在他的腦海裡若隱若現,手到擒來。
……時間緊迫,葉鴻飛蹙眉搜尋枯腸,極力尋找破解之法。
然而,他前世的記憶裡,旮旮旯旯全搜了一遍,隻搜出一條線索:青安縣紀委。
這還是他前世任這青安縣紀委檔案管理員時,這縣政府辦主任蘇慶萬落馬,對方的卷宗裡有記載這位貪官恰好曾是葉浩入職後的領導——景雲鄉政府辦主任,所以這份卷宗裡麵有提過葉浩。
受人指使,葉浩剛來他們景雲鄉政府辦報到時,提前守候的蘇慶萬不由分說張嘴便臭罵人家一頓,之後冇等人家反應過來又上去連扇了人家幾個巴掌。
而這該死的卷宗似乎與老天爺的想法不謀而合,對指使之人隻字不提,隻備註:蘇慶萬打死都不說。
而據蘇慶萬交待,跳樓前原本不抽菸的葉浩還過去跟隔壁“鄰居”討要了一根菸,走之前還喃喃自語了一句:“陳衛坤,你不得好死,收了我的好處不下來幫我主持公道。”
陳衛坤,當時是青安縣紀委副書記、縣監委副主任。
難道葉浩入職之前找他透露了什麼內幕?
思考許久,葉鴻飛內心再次嘀咕,“陳書記,我的前世領導,既然隻搜到你這一條線索,那我就從你這裡入手,好讓我這重生之旅扭轉乾坤。”
“還有,既然今天是2003年9月13日,所以,為了我今後的仕途能有一個靠山,今天晚上我必須上省城的燕山公園去走一趟。”
語畢,葉鴻飛起身,上了一趟洗手間後徑首來到醫生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