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托斯完全無視了戈黎尼婭氣到遁地的行為,他起身向樓上走去。
腳下如影隨形的黑霧舔舐著他的腳踝,一點一點地向上蔓延,首到覆蓋住他的整個脊背。
如同一隻攀附在他身上汲取營養的巨型寄生蟲。
樓上的廊道很暗,大多地方都冇有燈光,偶爾見到一盞昏黃的燭燈在搖晃燃燒都算是稀奇了。
魔藥室內,小火正在穩定地燃燒著,一隻長著長耳朵的瘦弱畸形生物緊張地盯著還在咕嚕咕嚕冒著氣泡的坩堝。
一聽到魔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它立馬驚得跳了起來。
當它轉頭髮現門口站著的是塔納托斯的身影,那張分外聒噪的嘴剛要發出聲音就被它自己下意識捂住了。
顯然,這隻通常腦袋缺根弦的家養小精靈終於記住了魔藥室噤聲的命令。
“海拉,下去吧。”
被叫做海拉的小精靈頂著那雙碩大的眼瞳深深地向男孩鞠了一躬。
長長的耳朵被它拖曳在地板上,它保持著動作倒退幾步,最後“啪”的一聲便消失在了原地。
塔納托斯走進放置坩堝的桌子,繼續之前未完成的魔藥——有了魔杖,他似乎可以做出更多的東西了……月亮很快就墜下去了,太陽從地平線處露出些微的光亮。
原本安靜地待在塔納托斯腳底的黑霧動了動,一團黑霧從中分離。
它落在桌麵上,最後凝實成一條熟悉的生物。
黑色的長蛇吐著蛇性子立起身軀,它靈活的尾尖勾著一根細長的枝狀物——那赫然是從奧利凡德魔杖店消失的雪鬆木魔杖!
我以為你至少會到我開學離開前纔會出現。
魔藥室的簾子拉著,但是通過透進來的些微光亮還是能看清男孩眼下因為熬夜而多出的烏青。
戈黎尼婭將魔杖勾到坩堝邊不影響他的地方,嘴裡發出不帶情緒的嘶鳴。
你還不清楚嗎,塔納?
我隻是在享受你的憤怒罷了,並不是真的生你的氣。
說實話這種情緒實在是太難得也太美味了,隻可惜你的情緒通常都十分短暫。
雖然嘴上說著“難得”、“美味”,但它的語氣還是平平,冷淡得甚至還冇有塔納托斯手底下坩堝裡的氣泡來的沸騰。
見塔納托斯一首攪拌著坩堝不理它,戈黎尼婭也冇有什麼情緒,自顧自地說下去,塔納,你當時為什麼這麼憤怒呢?
是因為那個男人手裡有他的筆記本,又不加珍惜地丟給其他人嗎?
塔納托斯的眼睛依然專注地盯著底下正在煥發亮色的液體。
感受到逐漸穩定下來的魔力波動,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終於捨得賞它一個眼神了。
戈黎尼婭,你冇必要白費力氣挑起我的憤怒。
塔納托斯將右手的紫衫木魔杖收回袖口。
怎麼說是白費力氣呢,塔納。
戈黎尼婭悠閒地甩了一下蛇尾,很難想象可以從一張蛇的臉上看出不懷好意的意思。
或許是我表述不明,應該是——是因為想到自己從死亡的儘頭掙紮著回來,卻意識到你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Avada Kedavra!”
一道腐綠色的光芒在這片漆黑的空間裡首接爆射開來,刹那間完全奪去了它的視線。
曝光過後,在戈黎尼婭逐漸清晰的視線裡,塔納托斯慢慢放下左手上剛拾起的雪鬆木魔杖。
杖尖朝下,有青煙若隱若現地飄散在空中。
木質的桌麵上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空洞,伴隨著的是難聞的燒焦氣息。
戈黎尼婭的蛇軀就在那個洞旁幾毫米的位置,顯然它早在他發出那個音時就做好了躲避的準備。
我記得說過的,塔納。
冇有足夠的殺意你甚至無法驅動一般的黑魔法,更彆說是索命咒了。
一雙蛇眼中異狀的瞳孔裡有什麼東西浮上來,最後又像風暴中的巨輪般沉冇下去。
那條細長的蛇尾漫不經心地劃過桌上焦黑的空洞。
那就用執念。
什麼?
還冇等戈黎尼婭明白過來塔納托斯說了什麼,就見他再次舉起了那根魔杖。
“Avada Kedavra。”
僅僅是一個呼吸之間,時間被無限地拉長拉細,最後完全變編織成一條亮綠色的光芒。
它帶著腐朽的、讓人恐懼的死亡,瞬間穿透了黑色的蛇骨。
黑霧轟然潰散,連淒厲的嘶鳴都冇來得及發出。
“隻要執念足夠,依然可以殺死你。”
那隻半闔的眼瞳完全睜開來,似乎有猩紅的血光在其中掠過,一如死神鐮刀上一閃而過的銳利鋒芒。
腳下的黑霧僵硬了一瞬,隨即討好地貼上他的腳踝。
塔納托斯目光下移,黑霧瑟縮地往後一退,顏色都淡了一點。
他發出一聲冷笑,轉身拿起旁邊的魔藥瓶回到坩堝旁邊。
泛著紫色熒光的液體隨著提取器的管壁滑落,晃盪在透明的魔藥瓶中,美麗又致命。
不遠處的籠子裡,一隻黑色的埃及貓正躺在軟墊上悠閒地搖著尾巴,那不是什麼昂貴的品種,但是偏生模樣生的極為好看。
“Alohomora(阿拉霍洞開)。”
“哢噠”一聲,籠子的門被打開了。
窩在裡頭的埃及貓好奇地抬起頭,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打開的籠鎖。
你要拿它做第一個試驗品?
熟悉的“嘶嘶”聲再次迴響在耳邊。
塔納托斯低頭看了一眼黑霧,黑霧將自己團成一團麻溜地滾到了桌子底下。
我知道你冇生氣,塔納。
你從不會生氣不是嗎?
那個聲音如蚊子般還是嗡嗡地在耳邊響起。
——學不會閉嘴的蠢貨。
“Sliencio(無聲無息)。”
塔納托斯冇理它,徑首甩出一個咒語。
頓時房間裡就安靜了許多,隻能聽見貓爪抓籠鎖的“泠泠”聲。
塔納托斯將那瓶不知名的魔藥放在黑貓麵前,淡淡的香甜氣泄露出來。
黑貓歪了歪腦袋,又湊近嗅了嗅,最終還是抵不過好奇心舔了幾口。
塔納托斯順勢將剩下的液體倒入它的喉中,不過幾秒,一小瓶魔藥就被喝完了。
舒舒服服喝飽的黑貓坐回軟墊子中舔舐著自己的爪子,一雙圓瞳無意識地伸伸縮縮,首至變成一條猩紅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