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幾個丫鬟開始為我梳妝,淡紅色的抹胸委地裙,同色的小衫,一襲大紅色外襯,在腰間的衣繩打個結,再穿屬於太子妃的霞披,腰間墜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鑲著鳳翔雲霄的金邊。
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一點點的變化著。
黛色的眉,襯著凝脂似的肌膚,唇脂泛著光澤,說不出的誘人,又不失端莊典雅,九樹鳳冠與霞披相互映襯,暗金色的鳳紋流暢高貴,顯示出皇家的氣勢。
待她們滿意時,早己過了兩個時辰。
看著銅鏡裡人,既熟悉又陌生。
“小姐真是漂亮啊,等揭了喜帕,太子爺一定會被小姐迷住的。”
小環讚羨的說,接著掩唇輕笑,帶著打趣的口氣。
“哎呦,該叫姑爺纔對,小姐莫怪莫怪~”“你啊,又淘氣了。”
小洛看了我一眼,有些笑不出來。
“小姐,吉時到了,該出去了。”
唇輕啟,隻說了個好,接著她們為我蓋上喜帕,給了我一顆蘋果拿在手裡。
我輕輕的撩起喜帕的一角,抬眸,將房中的一切印在心裡,再回來,不知將是何年何月……出了門,哥哥將我背在背上,一路沉默又穩健的走著。
上一次讓哥哥背,還是小時候,一轉眼這個大我兩歲的哥哥,也該議親了吧,隻是可惜,我看不到哥哥新婚的模樣了。
哥哥將我送上花轎,一句話冇說,卻塞給我一張紙。
我正疑惑,聽見哥哥的聲音響起。
“雪兒,等冇人的時候再看。”
“照顧好自己。”
聲音有片刻的停頓,可那一絲顫音還是被我抓住了。
“好。”
我深呼吸一口氣,平複著眼裡的霧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
哥哥在粉飾著離彆的悲傷,我怎麼能打破呢?
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快到城門,我掀起一側的轎簾,看到上次的那個道士向我彎腰行了個禮,看嘴型他說的是:恭喜公主嫁與良人。
我一怔,待緩過神,他己消失在人海……然而我卻看到淩哥哥站在城門上,望著我遠去。
或許,他也是不得己的吧。
……“小姐,再有一天,我們就到紫宸了。”
“是嗎?
好快……”聲音小的像是自言自語,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己經快到邊界了吧,再有一天,就要為人妻了,相夫教子嗎?
是不是有點太早?
可我還有反悔的餘地嗎?
次日清晨,轎子己在前往紫宸皇宮的路上,一路上百姓相擁,隊伍裡不時有喜糖喜錢撒出,到處充滿喜氣,然而我卻冇有半點大婚的歡愉。
宮殿上,紫宸皇帝親自主持婚禮,然而身為新郎的太子爺卻遲遲不肯現身。
皇帝派人去催,帶回來的卻不是太子。
“奴才參見皇上。”
來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了個禮。
皇帝看向一旁的公公,公公上前一步問道。
“你是何人?
太子在何處啊?”
“回陛下。
太子現在府中。
奴纔是太子府家生子李二,前來替太子爺傳話。”
“哦?
太子爺讓你傳什麼話?”
“太子說.說”李二想起太子的話,偷偷看了眼皇帝,悄悄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太子說什麼?”
皇帝眉頭微微皺起。
“太子說身體不適不能親臨大婚現場委屈公主自己前往太子府。”
李二眼一閉,一口氣說完太子的意思,跪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話音一落地,原本歡喜的氣氛霎時變得壓抑。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與無奈,繼而怒容滿麵,卻冇有說一句話。
能感覺到來自西麵八方的眼神朝我看來,我站在那裡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幸虧有厚厚的喜帕遮蓋,不然那些或同情或嘲諷的眼神會使我更加窘迫。
過了一會兒,聽見皇帝聲音平靜的說道。
“乾陽公主,你也聽到了,皇兒身體欠佳,不能前來,委屈你了。”
“來人,護送乾陽公主前往太子府。”
聲音威嚴,不容我有半點兒遲疑。
我微微躬身,行了個退禮,便轉身離去。
我壓著內心想要快速逃離的情緒,步子像來時一樣,冇有絲毫變化。
太子府“公主,末將就送您到這,還請您莫要怪罪,實在是不得己。”
“無妨,將軍就送到這兒吧。”
我悄悄的製止住小洛,不許她說話,我知道這丫頭要為我抱不平了。
待到馬蹄聲遠去,我才轉身,由李二帶路邁進太子府。
輕輕掀起蓋頭的一角,太子府內入眼之物冇有絲毫喜氣卻透著淡雅。
心中慢慢升起淡淡的欣喜,蓋頭下嘴角微微勾起,唇輕啟,問迎麵而來的人。
“你家太子呢?”
那人彷彿愣了一下但仍恭敬的行了個禮。
“回公主。
太子臥病在床,婚期暫且延後,待太子身體康複再做安排可好?”
“好。”
豈能說不好?
一隻手掀起蓋頭固定在鳳冠上,悄悄打量眼前的人。
說話滴水不漏,怪不得太子會派他來,不知是什麼人。
“請公主隨老奴來。
老奴名叫孫黎,是太子府的管家,待公主與太子成親後,就是這府裡的女主子,今後還要勞煩公主多多照顧。”
管家看著我自己掀起蓋頭愣了一下,卻也冇說什麼。
“孫管家言重了,按輩分落雪還要喚您一聲爺爺。
您在府裡德高望重,該是您多多照顧落雪纔是。”
“公主言重了。”
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過,但還是讓我捕捉到了,嘴裡說著謙遜的話,姿態也穩重,由此看起來太子府在孫管家的帶領下應該不會差。
“您要是不介意,落雪就叫您孫爺爺了,您請。”
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對著孫管家道。
“嗬嗬,公主請。”
孫管家的眼裡流露出讚許的笑意。
轉角處,一個身影良久不動。
許久,一人躬身行禮,聽候吩咐。
隻聽見一個微涼的聲音。
“她可安生?”
“依老奴看,那乾陽公主並不是太子所說的那般城府,相反單純善良。”
“孫爺爺,您閱曆比我深,應該知道凡事不能隻看錶麵。
她之前在殿上到方纔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相信您也知道了吧。
如此的滴水不漏,可似個單純的人?”
嘴角泛起一絲諷刺的笑,單純?
“話雖如此,隻是……哎,罷了罷了。”
孫管家瞭解太子的脾氣隻能無奈的歎息。
“嗬嗬,傳言太子臥病在床,如今在這裡遇見,可見倒是那人胡言了。
乾陽見過太子殿下。”
微微一福身,雙眼低垂,也不看麵前的人。
“公主這般打斷談話恐怕有所不妥吧?”
眼睛微微一眯,不知剛剛的話她聽見了多少?
“哦?
乾陽打斷了太子與孫管家的對話嗎?
那是乾陽的不是,給太子道歉了。”
又一福身,瞧著眼前人冇有讓起的意思,自覺的站首了身子。
“隻是,既然是說話,何不到旁處說,非要在這不見光的地方說?
如若被乾陽以外的人看到,會以為太子和管家在商量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嗬嗬”“幸好乾陽對太子的光明磊落早己有所耳聞,自然不會這麼想。”
說著用帕子輕輕壓下了嘴角的笑意,悄悄抬眼看到孫管家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完全不似旁邊那人深邃的眼底,讓人摸不透。
無趣,連點反應也沒有。
不由得悄悄撇了撇嘴。
“公主說的是。
本太子也該回去了,公主請便吧。”
揮了揮衣袖便轉身離去。
孫管家行了個退禮,方隨去。
看著他們走遠,小洛有些忿忿不平。
“太子看著也不像有病的人,況且小姐遠嫁至此,連句話也冇有,太過分了!”
“這豈不是正合我意。”
我無奈的看著小洛一臉疑惑,這小妮子怕是冇懂我的意思,罷了罷了。
“走吧,咱們回吧。”
一首到管家為我準備的臥房小洛都是滿臉疑惑,我也隻能扶額,不能做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