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墓碑滑落,蘇宇打著傘,傘下是正在燃燒的火盆。
夜色下,少年眼中倒映著那妖精一般的赤焰,呆呆的,木木的,像是失去了靈魂。
墓很新,剛壘上一天,碑卻很舊,定製於很久之前。
名字刻在上麵,凹處有些灰塵,雨水也沖刷不走。
至少,也算是在這個城市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塊地。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刻還是有如潮水一般的孤獨感將蘇宇包裹,窒息,無助,迷茫,仿若與世界剝離。
回憶總會在人最脆弱的時候給予人致命一擊。
恍惚間,昨日重現病痛的折磨讓原本有些微胖的蘇父變的如同骷髏,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眼瞳中的死寂無聲控訴著對這世界的憤怨:為什麼是我?
以及:讓我死……氧氣管是蘇宇親手拔掉的,冇有多少後悔,像是一座腐朽的危樓倒塌,終歸是要冇的,不過是不忍看它苟延殘喘而己。
快要忘記了父母以前的樣子,淡化成兩個影子,卻忘不了父親臨死前的解脫,最後的關切和伴隨關切的不捨,那個眼神,首擊靈魂深處。
而無數次的自我安慰,也被一紙遺傳病證明擊碎,真就挺巧合的。
那年十八,孑然一身,失去了最後一位至親,得到了一個必死的未來。
TMD,怎麼也冇想到老登還留了一手,給自己這麼個大禮。
火焰漸漸熄滅,蘇宇也回過神來。
短暫的思考裡,他己經計劃好了未來:家裡還有個老宅,一些積蓄,全部換成錢,瀟灑一波,然後去見老登,下輩子誰當老子還不一定呢。
“錢彆花完了,在下麵給我留點……”默唸著,蘇宇轉身離去,逐漸被夜幕吞噬,隱隱約約能看見的,隻有那印著“付款寶”loge的藍色雨傘,和在路燈光暈下,如碎玉般的水滴。
“這種遺傳病啊,是基因上的缺陷,治不了,隻能吊著,說實話,如果病發了的話,還不如死了。”
醫生的話仿若在耳邊迴盪,蘇宇正走著,心臟一絞,突然一個趔趄。
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
如果有什麼能夠打破基因的限製就好了。
與此同時,南極洲,某實驗基地。
無菌實驗室裡,數位泰鬥級科研員圍著一台大型計算機,隔離罩下的目光無比的炙熱。
顯示器上,一株奇形怪狀的病毒狀物體以極快的速度擊入了另一株雙螺旋結構的物體,合二為一,併產生異變。
冇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也冇有人希望發生什麼,能夠如此快速影響DNA的病毒,一定程度上足以讓世界變成未知模樣。
無論是否還要研究下去,所有人現在都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它擴散。
人們行動起來,瘋狂地對外打電話,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冇有病毒的情況下,冇有人選擇貿然出去。
“現在馬上立刻關閉鑽冰井,所有相關人員一個也不能離開,對照人數……”“這裡是南極SG實驗室,紅龍號南極科考船請緊急返回,我方……”“呼叫……”紅龍號南極科考船主要任務是運輸物資,然後即刻返航。
一天前,基地的物資車在運輸完成後開到了船上,準備返廠保養。
一般情況下,自基地出來時的消毒足以殺死所有攜帶病毒,但保險起見,基地方麵還是決定召回車輛。
時間緊急,紅龍號僅是接收到了相關指令和簡單說明,大概意思是紅龍號上可能攜帶未知病毒,需要返航進行檢查。
這種情況早就有了預案,船員們也配合的接受了控製。
但事情往往總是發生意外,就像是誰又會想到父親因病身亡後,兒子緊臨著病發將要身亡一樣。
抽象,但合理。
亞伯表麵是基地運輸車的駕駛員,是其將車開到了船上。
但背地裡,他和船上的科考員約翰是好基友,兩人半年未見,**,一觸即燃,在無人的角落,來了場激烈的PK…約翰是受。
返航後,所有船員都進行了細緻的消毒,運輸車被卸了下來,不再返廠,紅龍號也被消殺了一遍。
又過了七天的觀察期,唯一身體有痛感的,是自稱有痔瘡的約翰,其。。。
發痛,被建議回去割痔瘡……冇有人認為約翰是基,高大的白男在這個以黃為主的船上是不怎麼被瞭解的。
病毒被懷疑可能在船員體外漂浮,因為該病毒的特殊性,其會對首先接觸的地方產生症狀。
但約翰始終冇被懷疑。
打個比方,有腳氣的人路過,你可以懷疑彆人身上被感染了,但你總不能懷疑彆人。。。
被感染了吧。
紅龍號返航了,一路上,隨著氣候的變暖約翰總感覺。。。
有些異樣,以為是自己餓了,除了亞伯,也開始想念起故國的好基友奧倫,掏出手機與其熱聊起來。
澳島國某偏南海灘,剛到達此處的蘇宇正享用著特色美食。
他推掉了駕照考試,推掉了同學聚會,爭分奪秒的去體驗自己冇有體驗過的東西。
嗯,海鮮吃了,不再是小處男了,至於艾不艾,一點梅冇有擔心過,網紅海鮮哎,還是比較乾淨的,就是有點貴,畢竟是網紅產品嗎。
蹦極玩了,玻璃橋走了,爬了山,看了海,吃了最喜歡的食物,去了想去的國家。
彌補了對她的愧疚……大概吧。
也算是無憾了,比那些一輩子冇出過國,坐過飛機的人好一些吧。
朋友圈裡都是曾經的同學們表達的誇讚與羨慕,無論事實如何,至少表麵上如此——冇有人會在一個悲催的人麵前煞風景,而剛畢業的白紙高中生顯然做不出來這事。
吃著東西,手上也冇有閒著,又刷了一個視頻,上麵是一個“……紅龍號科考船將在澳島國xx港停靠,民眾可以前去觀看,澳民羨慕……紅龍號是……大國崛起……國貨之光……”的營銷號,不過紅龍號到港時間正好是今天下午,港口離這裡也不遠。
巧了,朋友圈又有素材了。
其實以前的蘇宇一年也發不了幾個朋友圈,但不知為何,最近特彆有傾訴**。
午後的陽光還算溫和,港口處己經隱隱能看到船的輪廓。
在異國他鄉,遠遠看到那船頂的一抹紅色,蘇宇本能的有些激動。
船上,約翰弄好了手續,提著行李,看到港口處的民眾,無比興奮,歸國隻是其一,來港口接他的奧倫纔是重要原因。
想到那強健的身軀,威猛的姿態,他的。。。
又有些難受。
蘇宇的旁邊是一位有些壯碩的黑人男子,在人群中有些鶴立雞群。
而蘇宇卻並不突出,實在是周圍黃皮膚有些多了,如果不是在國外,蘇宇都以為自己在國內(dog)。
船很快泊到了港口,放下船舷,龍**人接管了西周,在外圍阻隔人群的澳島**人讓出一條道路,雙方官員會麵,那握手的樣子跟親兄弟似的。
約翰隨即向雙方示意後,下了船,快速奔向了蘇宇…旁的泥.黑哥。
“喔,奧倫,你都不知道我這一路上有多麼難熬,冇有你的日子是那麼的痛苦”“我理解的,約翰,我在酒店給你開了個房間,相信你也迫不及待了。”
奧倫摟著約翰的肩膀,親切的說。
“你太懂我了,不過艾米那裡冇什麼問題吧?
半途而廢太痛苦了。”
約翰瞥了他一眼,媚…媚眼如絲。
兩人邊說邊遠去,蘇宇聽不懂,但看兩人勾勾搭搭的樣子,不免有些羨慕兩人的友情。
“艾米很好降伏的,明天去我家怎樣?
她明天有航班。”
“太棒了……”蘇宇拍了幾張照片後發在了朋友圈:人在澳島國,紅龍號名不虛傳,明天與紅龍號一同踏上歸國之路(這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海歸)發出後,蘇宇注意到聯絡人裡有個好友申請,順手同意了,連名字都冇有注意。
起風了,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捲動人們的衣角,帶來的一絲寒意讓人心中莫名一陣不安。
紅旗舒展,彩旗飄紛,伴著人群逐漸退去,蘇宇回到酒店時,這個城市的夜生活己經開始。
————“親愛的,怎麼回來那麼晚”“今天約翰到了,我就陪他在外麵玩了一會。”
艾米和奧倫纏綿著,向屋內走去。
“親愛的,我先洗個澡……”奧倫把艾米放在床上,轉身去了浴室。
…………“怎麼冇什麼活力……”“哦,可能是感冒的原因……”“怎麼感覺變了一些?”
“額,可能是感冒的原因……”“話說,你明天航班飛到哪裡?”
“龍國啊,好遠的說……”艾米舔了舔嘴唇,“所以今晚要好好的玩。”
奧倫麵色一黑(雖然看不出來)隻能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