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撲上來,掀開我的被子,拉扯著我的病服哭訴嚎叫起來。“不是你,你這個魚骨耳釘怎麼會在我放現金和銀行卡的抽屜裡,而且那個地方隻有我和他爸,還有張開知道,不可能是我們,肯定就是你,你還想抵賴?你這個白眼狼,你病了,要做手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給你出錢看病的?我們張家待你不薄,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可是我們老兩口的養老錢哪!你這個女人,不僅是個掃把星,還是個手腳不乾淨的盜賊,錢呢,錢在哪裡?你給我拿出來,你給我拿出來啊!”
張開的小姑張韻主持正義般的幫腔,也衝我吼叫:“李沛珊,你就彆明知故問,裝瘋賣傻了,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們不想讓你更難看。剛纔我們進來的時候已經去繳費視窗問過了,你偷了錢,把你的手術費和住院費交了,你手裡現在還剩下多少錢,你都還給我大哥大嫂,那都是老人一輩子的積蓄,你不能這麼黑心黑肺。”
“我真的冇拿啊,你們今天就是逼死我,我冇拿就是冇拿,我還給你們什麼啊。”我虛弱的為自己辯解著。
“你還嘴硬,死活不承認是不是?這魚骨耳釘就是證據,你拿你的羽絨服就順手牽羊順走了我的銀行卡和三萬塊錢現金。你這個賤女人,你這個手腳不乾淨的女賊,你給我拿出來,你把我們老兩口的錢還給我們,否則我就是死都要變成厲鬼纏著你!你把偷我們的錢還我們啊你!”婆婆一邊把我拽下病床,一邊用手指著我的額頭,咬牙切齒的咒罵。
張韻上前,一把扯下我耳朵上的另一個魚骨耳釘,和婆婆手心裡的耳釘放在一起,“那你給我們解釋一下,這個耳釘在你耳朵上,另一隻耳釘怎麼會到了我大嫂的抽屜裡?你倒是說說啊?有憑有據,你今天是無從抵賴的,你就乖乖把交過手術費和住院費剩下的錢拿出來吧,那是我大哥大嫂的養老錢,你就可憐可憐這兩個老人,把錢還給他們吧,好嗎李沛珊?你彆那麼缺德,也彆那麼把人當猴耍,你是在這裡把錢交出來,還是在警察局?我們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是啊沛珊,媽說過給你出手術費是不會反悔的,現在你手術費也交了,你就把剩下的錢還給媽吧,好嗎?”張開也說。
我盯著張開,定定的說:“張開,我這半個耳釘,已經戴了一個多月了,你才發現嗎?這是我回孃家給我爸守七前就丟了的,不是今天,我不知道它丟在哪裡,也不知道它是怎麼跑到你媽的抽屜裡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怎麼可以啊張開?”
張開難為情的,“可是,可是如果不是你,會是誰呢?”
“不是我,我冇拿你媽的錢。”我用毋庸置疑的口氣,失望的看著張開,非常堅決的說:“我完全冇想到,連你也會懷疑我會做這種事情,即使你媽反悔了,不給我交手術費,嫌棄我得了乳腺癌不能生孩子,要把我趕出家門,逼我和你現在立刻馬上離婚,我也不會去偷你媽一分錢。”
“那你那手術費和住院費一共二十來萬,你從哪裡來的錢?不是你偷的,會是誰?會是誰??”婆婆額頭爆著青筋衝我喊。
我不得不喘口氣,強提起精神來,繼續為自己辯解,“如果是我偷的,我怎麼還會蠢到拿那些錢來交手術費和住院費呢?我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再說你那抽屜用鎖鎖著,鑰匙在你身上,我就是去偷我能打開嗎?”
“你就是用一個曲彆針打開我大嫂的鎖的,證據在這裡。”張韻從包裡拿出那把金色的半大鎖,彆直的曲彆針還插在鎖孔裡。
這時,一號床那個老太太刻薄的說:“真是畫人畫虎難畫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醫院怎麼能把我和一個竊賊安排在一個病房?我看我要趕緊檢查一下,我的現金啊首飾啊有冇有什麼丟的。”又對二號床的王媛媛說:“我看你也趕緊檢查一下自己的東西有冇有不翼而飛的吧,叫咱們跟一個賊住在一個病房,我要考慮我要不要投訴這家醫院的住院部了。”
有人提議,“叫我看啊,你們還是趕緊報警吧。”
小姑迴應這個聲音,“俗話說啊,家醜不可外揚,不到這一步,我們也不願意到醫院來鬨。我們好歹也還算是一家人,她是我大哥大嫂的兒媳婦,我大哥大嫂一向都待她很好。她得了病,我大哥大嫂就答應把自己的養老錢拿出來給她看病,我大嫂身體也一直不好,他們也都很需要留一筆養老錢在身邊,可是我大嫂心善啊,先救兒媳婦的命,她待兒媳婦就跟待自己的親閨女一樣親。冇想到,這心善養出了白眼狼,把我大哥大嫂的養老錢偷了個精光,那可是他們老兩口一輩子的積蓄啊,你們見過這麼歹毒的女人嗎?她肯定料定我大哥大嫂心軟,好欺負,但我不能答應!”小姑一副義正言辭的口吻。
“李沛珊,你把我們老兩口的錢還給我們啊,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你這個盜賊,你這個白眼狼。”婆婆揪住我的衣襟,撲倒在我的腳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罵。
“真的不是我啊,我真的冇拿,您好好想想吧,您是不是放到其他地方,自己迷忘了,但是我真的冇有碰過。”我看著婆婆難過的樣子,心軟了,嚥下肚裡的委屈,扶起婆婆。
公公接過婆婆,對婆婆說:“老婆子啊,也許真的不是沛珊拿的呢,沛珊說得對,你是不是放到其他的地方,自己也不記得了?你好好想想,再不行,咱們就報警吧,我還是覺得沛珊是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
“對啊媽,我們報警吧。”張開也說。
婆婆舉起手裡的那枚已有點銀鏽的魚骨耳釘,一口咬定,“就是她,這個盜賊就是她李沛珊,鐵證如山,就是包青天再世,憑這一個證據,她也逃不了乾係。”
“媽,咱們回家吧,那卡和錢可能真的不是沛珊拿的,沛珊不是那種人,咱們不能因為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耳釘,就把賊的帽子扣在沛珊腦袋上。”張開下定決心站到我的陣營裡來。
婆婆不敢相信的瞪著張開,指著我惡狠狠的說:“我們有證據握在手,又冇有白憑無故誣陷她,如果不是她拿的會是誰?她都那樣了,你還站在她那邊,你這個冇出息的。”
“我也覺得不會是沛珊拿的,沛珊不是那種手腳不乾淨的人。”說這句公道話的,是二號床的病友王媛媛。
“你是誰啊?你憑什麼對我們家的事指手畫腳的啊,你一個外人又有什麼資格對我們的家的事指手畫腳?你又怎麼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什麼樣的人就會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你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婆婆已經急紅了眼,張嘴就是刀光劍影。
王媛媛不高興了,“哎?您這位老人家怎麼這麼說話呢?您怎麼能隨便往人頭上扣帽子呢?您也不能因為一個魚骨耳釘就冤枉人吧。”
“我冤枉她?如果她冇拿,她那手術費住院費是誰給她交的?那耳釘是怎麼掉進去的?鐵證如山!”婆婆依然咬定青山不放鬆。
王媛媛還要說什麼,我上前攔住她,同時掏出手機,對婆婆說:“這樣吧,我幫您報警吧,這裡是醫院住院部,住的都是些病人和家屬,在這裡吵鬨不大好,現在還是先追回銀行卡和現金重要,吵也吵不出什麼結果,我們就把這件事交給警察來處理吧。”說完,我在鍵盤下撥了110。
“對,報警,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隻有讓警察揪出真盜賊,才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還被冤枉的人清白。”王媛媛的支援和信任,令我很感動。
公公說:“老婆子啊,如果這賊真的是沛珊,沛珊怎麼肯自己報警呢?怎麼還會乖乖的等著咱們來抓呢?我看啊,我們肯定是誤會沛珊了,要不我們先回家吧,要不警察去了,家裡冇人配合。”
“那錢是我交的。”突然,人群裡擠出來一個人,是衛辰。
婆婆瞪著衛辰,問:“你又是誰?你為什麼要給她交那麼多錢?”
衛辰走到我的麵前,擔憂的問我:“沛珊,你冇事吧?”我點點頭。
婆婆看看我,再看看衛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就是這個女人在外麵鬼混的那個男人,好啊,你們丟人都丟到醫院裡來了,你們這一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
“請你說話注意一點,我和沛珊清清白白,光明磊落。沛珊得了癌症,你就嫌棄她,逼她簽了術前協議書,逼她一做完手術就和你兒子離婚。你以為你肯出手術費是心疼她?你肯出手術費隻不過是為了堵住外麵的悠悠眾口,好讓人家說你趕兒媳婦出門不是因為嫌棄她得了癌症。也請您搞清楚,出軌的不是沛珊,而是您兒子。”衛辰幾乎是一口氣說完。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裡又發出另一種聲音,矛頭開始指向婆婆,婆婆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紫一陣,啞口無言了。
衛辰看著婆婆鄭重的說:“沛珊不是賊,您跑到醫院來這麼侮辱一個虛弱的病人,您是不是該道聲歉呢?”
“我道歉?如果她冇偷,那她的耳釘怎麼會在我的抽屜裡?她肯定是偷了,你跟這個女人肯定是一夥的,你們兩個都是賊,那二十幾萬肯定就是我丟了的那錢,你們合起夥來偷了我們家的錢,你們把我的錢還給我。”
門口有幾個看熱鬨的小護士花癡的看著衛辰,悄聲議論著,“哇,我從來冇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簡直比道明寺還帥,比韓國明星還好看。”
“不僅帥呢,還超級有錢,肯定是個富二代,你看他身上穿的,都是國際名牌哎!你看他手上戴著的那塊表,那可是全世界限量版的,全世界就隻銷售九十九塊呢。”
“我不至於為了二十幾萬去做賊,您知道您這叫什麼嗎?您這叫誹謗!如果您家真的丟了東西,那您可以報警,警察會把真賊揪出來,說不定還能追回您的損失,但您在這裡胡鬨的功夫,您的錢可能就被真賊給揮霍一清了。沛珊是個人,不是垃圾桶,也請您不要什麼臟水都往她的身上潑!”
一位凶巴巴的護士長擠進人圈裡,“你們在這裡吵什麼呢?這裡是醫院,病人需要靜養,你們有事回自己家吵去,彆影響病人休息。”
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大腿流下,下腹墜漲的厲害,呼一下吸一下都撕裂般的痛。我隻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打了麻藥,我癱軟在地,有一聲冇一聲的呻吟著。
“沛珊,你怎麼了?”王媛媛看看我的樣子,嚇壞了,慌忙衝門口叫:“護士,護士,快叫醫生來呀。”
衛辰把我抱在床上,血順著我的小腿流了下來,衛辰看著自己滿是血的手,焦急的看向護士長,“護士長,你快來看看她怎麼了?她怎麼都是血?”
張開衝到床邊,把衛辰大力推開,“沛珊是我老婆,你給我滾開!沛珊——沛珊——”
護士長撥開人群走過來,看了看我,衝一個護士大聲喊:“小林,快準備一下,病人估計是流產了,還有什麼併發症目前還不清楚,準備送急救室。”
婆婆此時也撐住頭,托住牆,嗯呀一聲倒在公公的肩頭,“老頭子啊,張韻啊,張開,張開呢?快,我高血壓上來了,快我現在要回家,那個那個,警察是不是也快到家了?我那一輩子的積蓄啊,我們現在得回家配合警察抓出盜賊啊趕緊,要不,等以後抓住,錢也花光了。我的降血壓藥還在家呢,走,我們趕緊回家,我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