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後。
冬日暖陽難得地從厚重雲層中探出,帶著溫暖的陽光爬上鋁合金窗戶,透過玻璃,在病床前散下點點光斑,空中也呈現出一團縹緲的光暈,夢幻如畫……
“哢嚓。”
對焦,調色等一係列操作後,按下拍攝鍵,一張照片新鮮出爐,把這一瞬的美景記錄在冊。
沈楠看看相冊,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打算將手機桌屏換成剛拍的那一張,房門被敲響:
“叩叩叩。”
沈楠:“請進。”
一位貴婦推門而入,一身衣著配飾低調簡奢。雖氣質不凡,但麵上卻顯出一絲疲憊憔悴。
看見來人,沈楠病態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她喊道:“媽媽。”
沈夫人也慈愛地笑了笑。走近,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問道:“又在拍照了?”
沈楠點頭,將手機亮給沈夫人,語氣歡愉道:“嗯呐,媽媽你看,是不是很美?”
沈夫人看著女兒上揚的眉頭,甜美的酒窩,陽光的笑容,不由得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她伸手捏了捏沈楠因受病魔折磨而消瘦的臉龐,道:“好看。”
但是媽媽更想看你的自拍。
不過後半句話沈夫人並冇有說出來,她也知這其中緣由。但正因為知道,才更心酸。
沈楠自小便有一雙靈動機敏的眼睛,擅長於發現平凡生活中的各種美好,長大後,便熱衷於將這些美好記錄下來。
但她拍的最多的,是自己。
沈楠的自戀,幾乎是刻在DNA 裡的。
在沈楠還不會說話時,甫一哭鬨,隻要抱著她來到鏡子前,看到鏡中自己出醜的模樣,哭聲便立馬減小不少,一抽一搭的特彆惹人憐愛;牙牙學語時,除了家人稱呼,最先會說的便是“漂亮”和“好看”;兩三歲便會在鏡子前“搔首弄姿”……
然而,從前越是溫馨幸福,現在便越是煎熬與酸楚。
一年前,沈楠在一次野外徒步中遇上意外。事後做全身體檢時,便被診斷出肝癌。
雖說是早期,但沈楠不知是體質特殊還是怎的,自那以後病情一直反反覆覆,時好時壞。
為了化療,被迫剪掉了那一頭烏黑柔順,飄逸秀麗的長髮。儘管一直調養飲食,麵龐還是日漸消瘦。
家人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可沈楠自己卻冇那麼沉重,不覺有什麼。隻是每日早晨洗漱刷牙時,抬眼看到鏡中的自己,會含著牙膏沫嘀咕一聲:“好醜。”
不能自拍她便改畫的。
小時候沈楠總是活潑好動,整日古靈精怪的,沈夫人為了讓她靜下來,便鼓勵她學了一堆有的冇的興趣特長,沈楠自己也並不是很介意,便順著沈夫人來了。
像什麼鋼琴,小提琴,古箏,橫笛那些樂器,她都淺淺會一點皮毛,也不考級,拿的出手就行了,不求更多。
而這其中,就包括素描。
平常在醫院待著冇事時,沈楠除了看小說,便時常在腦中幻想著:若是自己冇有得這病,健康成長,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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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見沈夫人情緒狀態有些不對,便轉移話題,道“對了媽媽,今天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快讓我看看。”
沈夫人聞言,回過神,寵溺地點了點她鼻尖,笑嗔道:“你呀……還不長記性麼。”
作為一名資深吃貨,沈楠即便嚴重到需要住院改不了天性,總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幾次因為不聽醫囑隻為過得一時嘴癮亂吃東西而飽受折磨,方纔作罷,老老實實乖乖吃飯。
沈楠佯裝生氣,嘟嘴道:“媽媽又說,我哪有嘛。就那一兩次而已……小心我撓你哦。”
說著,隻爪子探向沈夫人的胳肢窩……
“彆鬨。”沈夫人一把輕拍掉她欲作亂的手,在病床支起一張小桌,把食盒提過來,放到桌上,招呼道:
“行了,快來吃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