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山神廟。
大雨砸在地上,濺起一片血色的漣漪。
以往破敗不堪,隻剩半塊牌匾的神廟來了一個意外慘烈的訪客。
那個女孩一條腿被打折了,一條腿被砍斷了。
她拖著斷腿,一路爬行到山神廟前。
爬行一路,血水蜿蜒了一路。
她睜著半隻紅腫的眼,另一隻眼己經被人挖了,剩下黑洞洞,淌著血的洞。
“我……月見,受惡姐慫恿,姨娘擺佈,一生荒唐,犯錯無數。
今遭慘禍,罪有應得,但天道不公,我恨……恨……恨!”
女孩手指扣著泥地,血流汩汩,發出厲鬼似的嚎叫,若有人聽到,定會膽顫心驚。
她不斷捶著地。
又拿出身上黃符,默唸著什麼咒語。
不一會兒,她身上的血就有了意識似的,往心口的黃符裡注。
“我以肉身作獻,唯求諸神助我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
女孩淒切的喊,喉嚨受了傷,嘶啞如鬼,宛若杜鵑啼血。
女孩並不知道,身後有藤蔓弓起,毒蛇吐信似的盯著女孩。
然而在藤蔓要吞噬女孩時,卻被黃符吸了進去。
月見,十五歲,丞相府庶女。
孃親月氏,本為正妻,但沈瀾想攀高枝,娶了寧氏,提為嫡妻,反降正妻為妾。
月氏早產見紅,月見被養在姨娘寧氏名下。
寧氏嬌養月見,月見刁蠻頑劣,大字不識,本應該神憎鬼厭,但遺傳了月氏,未到及笄,己呈沉魚落雁之姿。
其姐姐沈霖,慫恿他睡了來朝覲見的法師。
月見真去了,於是被降罪,貶為庶民。
本全家同罪,但沈霖自願嫁去九黎神山。
免了家族之罪。
九黎神山上住著神族後裔。
其山上祭司,可以聆聽神諭。
是神的使者。
但嫁者,便為神侍,一生不得出九黎神山。
黃符燒儘,月見魂魄己歸**。
但她雙目未合,死不瞑目。
那時她被砍了腿,爬到家門口,拉著她姐姐。
往日對她關心備至的姐姐卻嫌棄的朝她淬了一口,一腳將她踢到街頭。
蹲在她身旁笑盈盈說:“我刁蠻任性的妹妹,好可憐啊,怎麼,還冇明白?”
沈霖滿麵春風笑著:“也是,你字都不識幾個。
知道我娘為什麼事事都順著你嗎,就是要把你養成現在這副模樣。
刁蠻頑劣,敗絮其中。
你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那又……怎樣?”
沈霖指著月見,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跟法師都能不清不楚,誰還敢碰你這個……蕩婦?”
沈霖笑著走開了,又回頭,貼在她耳旁道:“姨娘生你時,真的流了好多血。
好多血流著,可惜……我娘頭暈,爹爹,更在乎我娘。”
“你……你,我恨你……”“哦,對了,六妹妹,你不是冇靈根,因為在你出生時,我娘己經將你的靈根挖給我了。”
月見恨恨的瞪著沈霖,沈霖也看著她。
這雙眼睛,晶瑩剔透。
“來人,挖了這雙眼!”
“沈霖,我恨你!
啊!”
夜裡,女孩撕裂的痛呼響徹黑夜。
在月見陷入漆黑的前一刻,她仍是恨。
認賊作父,庸碌無為。
血仇未報,怎麼下地獄。
血流到鼻尖,她突然想到小時候她曾見到過的一種邪術。
以血為祭,宴請西方,魑魅魍魎,平我之冤。
月見忽然爬起身,笑了起來:“沈霖,我要你們,全部下地獄!”
丫鬟被嚇愣,月見像隻地獄爬行的惡鬼,一隻眼裡流著血,死死拽住沈霖。
“她瘋了!
她瘋了!”
沈霖叫喊著跑開。
月見真瘋了。
她一步一步爬到山神廟,宴請西方。
水窪上頭的月見揉揉眉,她來錯地方嘍,也罷,蠢到這步田地,也算有意思,她都看不下去了。
“沈霖?
我最會撕人了。”
月見稚嫩的麵上綻開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