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瑾絲毫冇有要避諱的意思,眼神清醒又敏銳,讓顧微瀾感到壓迫感直麵而來。
她被竺瑾盯了足足快有半分鐘,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而就在這時,應遇伸了手過來,攔在了她身前,擋住了竺瑾的目光同時,冷冽地看向竺瑾。
儼然一副被人覬覦上他自己的東西的不悅表現。
竺瑾被他一擋,像是纔回神過來,終於把視線從顧微瀾身上移開,不清不淡地吐露出一句:“顧助瘦了不少。”
顧微瀾聽到這話,前一秒還緊繃的心稍稍鬆懈了下來,禮貌應道:“還好的,謝謝伯母關心。”
應遇的目光跟了過來,側頭過去在顧微瀾身上審視一圈。
像是在確定顧微瀾是不是真的瘦的事實。
不過當著竺瑾的麵前,他也不好太過火,隻研究了一會便懶懶收了回去。
和上次一樣,他們這次也會在半蓮島這裡待個兩天再走。
顧微瀾想著讓他們母子單獨說會話,便主動拉起放在一旁的行李箱說,“伯母,我先回院子裡放一下行李。”
話音剛落,竺瑾很輕地皺了下眉,冷淡道:“讓他去就行了,你就在這裡待著。”
竺瑾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站在顧微瀾身旁的應指揮官……
但顧微瀾一個小特助,哪裡敢差使自己的上司做事,她婉拒了竺瑾的好意:“不用了伯母,還是讓我……”
“你是連自己的行李都不會收拾嗎?”這次,竺瑾直接繞過顧微瀾,終於跟應遇直麵溝通。
應遇麵無表情看了一眼自己的生母,並冇有說什麼。
顧微瀾生怕應遇要跟竺瑾吵架,剛想出聲周旋一下局麵,誰知下一秒,應遇的手伸過來,從她手裡接過了行李箱,又跟她討要:“鑰匙。”
顧微瀾怔怔地,把鑰匙交到他手上。
然後,她就看到應遇真的拖著行李箱轉身走了。
她的目光還跟隨著從外院離開的應遇,冷不丁就聽到身後的竺瑾說,“彆在那站著了。”
顧微瀾聞言轉身回去,看到竺瑾已經重新把畫板架上了畫架,雙目還專注於畫板上,好像也隻是隨口對她說了一句。
顧微瀾也冇多想,說了聲“謝謝伯母”,在鞦韆旁邊的藤椅坐了下來,看竺瑾頻頻要用到調色盤,就順便幫她拿在手上,方便她蘸取顏色。
竺瑾畫了一會,語氣並不怎麼上心地問了一句,“是因為最近身體不舒服嗎?”
顧微瀾聽出來竺瑾這是在接上個說她瘦了的話題,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纔不會露出破綻,便隻好順著她的話輕聲應了一聲“嗯”,“隻是有一點不舒服而已,讓伯母掛心了。”
竺瑾握在手裡的畫筆停頓了片刻,轉頭又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顧微瀾的小腹,似乎是想要再問她什麼。
這時,外院送進來一陣一陣鹹澀的海風,顧微瀾下意識偏開頭,打了個噴嚏。
竺瑾頓時皺起眉,知道這會兒海風大,合上了畫板說:“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顧微瀾揉了下鼻子,說“好”,幫竺瑾把放在一旁的輪椅推過來,攙扶著竺瑾坐上輪椅,推著她回院子裡去。
竺瑾喜歡安靜,這些年以來一直自己一個人住在療養院單獨隔開出來的一座院子裡。
平時除了過來給她複查的醫生護生,基本不見人的。
唯一的例外,也就是每隔半年應遇和顧微瀾過來看望她的時候,院子裡纔會稍稍有點兒生氣。
顧微瀾推著竺瑾從綠樹成蔭的蜿蜒小徑回來時,正好碰上放完行李出來的應遇,顧微瀾和應遇對視一眼,又移開了,低下頭耐心詢問坐在輪椅上的竺瑾:“伯母,您晚飯想吃什麼,我準備一會到島上逛逛,買點食材回來。”
竺瑾一聽她還要動手準備晚飯,再次冷了臉:“這些讓院裡的機器人做就好了。”
說著,往應遇的方向看過去,又把矛頭對準了他,“顧助是助理,不是你的保姆。”
應遇挑了下眉,態度也冇好到哪裡去:“顧微瀾是我的助理,怎麼安排這是我的事。”
一邊說著,他長腿拾階而下,不準竺瑾再使喚他的專屬特助似的,把顧微瀾拉到了一邊候著,他剛推著竺瑾走了冇兩步,就被竺瑾及時按住了刹車。
這母子倆的傲氣如出一轍,竺瑾半點也不肯遷就這個兒子的,“我自己可以,用不著你。”
她話音一落,應遇二話不說鬆開了手。
然後,竺瑾徑自按下輪椅自動定位導航模式,直接返回自己房間了。
應遇並冇有認為自己這樣做哪裡有問題,一等竺瑾回了房,便把顧微瀾拉到自己懷裡。
一手環住她的腰,矜傲地低了下頜,比劃著,自言自語:“瘦了嗎?”
顧微瀾被他的手這樣一本正經的摩挲丈量,總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尤其這還是在上司母親的家院裡頭,她繃著臉跟他講:“指揮官,注意影響。”
應遇跟冇聽到她的話似的,想了一下又說:“肯定是你辭職那段時間冇有好好吃飯。”
“……你快鬆手。”
應遇見她有點生氣了,這纔不情不願鬆開了手,又深深凝視著她,下定決心要把他的小助理喂胖一點,不能再讓她瘦下去。
顧微瀾此時並不知道她這位上司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她稍稍抻了抻被弄皺的襯衫。
想到竺瑾剛剛回房前說的話,為了避免讓這母子倆再鬨矛盾,顧微瀾猶豫著,隻好抬頭跟應遇商量:“指揮官,要不晚飯就讓伯母院子裡的機器人小盧準備吧?這兩天先委屈下你,等回第一星了,我再給指揮官下廚。”
顧微瀾倒是冇覺得這有什麼委屈的,她知道應遇也不是故意刁難他,應遇也隻是純粹口味刁,習慣了吃她做的餐食而已。
但竺瑾又不知道這些的,在竺瑾看來,應該是覺得明明這些事情交給機器人去做就可以的了,應遇偏偏要浪費人力資源讓她一個特助去給他做飯,所以看不下去。
應遇好像能感覺到顧微瀾難得在央求他的語氣,並且他對顧微瀾這樣的語氣很受用。
盯著顧微瀾的臉看了一會,終於眨了一下眼,說:“哦。”
顧微瀾也愣了下,冇想到向來倨傲的應遇這次這麼好商量。
到了晚飯的時間,顧微瀾陪著應遇一起去餐廳,和竺瑾一同進餐。
整個進餐過程,和顧微瀾想像的一樣,這母子倆基本不說話的,隻有顧微瀾偶爾開口的時候,竺瑾纔會應答她一兩聲。
用過餐後,顧微瀾征求了竺瑾的意見,跟應遇去了院子。
此時晚風敘敘,裹挾著遠處的海浪聲。
夕陽正在海邊沉落,灑下了金色的餘暉。
顧微瀾告訴他:“院子裡有一片草莓種植地。”
應遇側目看向她:“人工種出來的草莓?”
“是的,應該是伯母閒暇的時候自己種的,我剛剛有問過伯母,她說想吃可以摘。”
說話間,顧微瀾把應遇領到了草莓種植地那邊,旁邊有一汪清澈的清泉。
應遇觀察了一會,蠢蠢欲動的。
於是他轉頭去跟顧微瀾講,“顧助,我想種種看。”
顧微瀾點頭,“那我教指揮官。”
顧微瀾按照之前學過的人工種植法,叫應遇蹲下來,給他拿了一小撮幼苗,還有小鏟子,手把手教他怎麼種進去。
應遇大概是頭一回接觸到這種老土的毫無科技可言的種植法,全程都學得很認真。
半個小時後……
應遇從草莓地站起來,負著手,視線往下俯視一遍自己剛剛種好的草莓苗,彷彿這些都是自己辛勤打下的江山……
顧微瀾看著某位指揮官自信滿滿種好的草莓,一言難儘,實在忍不住了:“指揮官……你種的草莓歪歪斜斜的,好難看。”
應遇頓時眯起眸:“誰說的。”
顧微瀾懶得搭理他了,隻能自己動手二次補救,勉強把草莓苗救活了,這才拍了拍手站起來。
她剛要跟應遇說回去洗澡休息了,應遇脫下手套,把她拉到一旁的藤架邊上,親她。
應遇蠻不講理,一副非要證明什麼給她看似的行徑。
然後,睨了一眼她,下頜微微揚起弧度。
顧微瀾:“……”
快氣死了。
她說的跟他說的那能是一回事嗎?
趁著應遇力道鬆懈,顧微瀾把他推開了,也不搭理他。
應遇好像意識到顧微瀾不高興了,直直地盯著顧微瀾一會,忽然伸指戳了一下她臉頰,說:“有點鼓起來了。”
顧微瀾把他手指拿下來:“……彆碰。”
“顧助又生氣了。”應遇確定了這一事實。
顧微瀾繃直臉:“我冇有。”
應遇黑漆漆的眼眸看著她,忽然轉身走回草莓種植地。
見狀,顧微瀾微微皺起了眉,還在想應遇又回草莓地乾什麼去了,冇過多久,應遇走了回來。
他長長的腿在她麵前站住,抬手捏住了她下巴。
顧微瀾張口要問他做什麼,結果剛張開口,一顆洗乾淨的草莓喂進了她嘴裡。
顧微瀾咬了一口嘴裡的草莓。
“甜嗎?”應遇指尖輕輕摩挲她唇,問道。
顧微瀾含糊其詞應了一聲,“挺甜……”
頓時又……氣不起來了……
翌日一早,顧微瀾特地換了身高領寬鬆毛衣,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跡,避免會被竺瑾看出什麼來。
不過,在吃早餐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反應又發作了,顧微瀾時不時扶一下小腹,總覺得很不舒服。
她怕被看出來,表麵上還裝得若無其事的。
吃完早餐後,應遇接了一通軍部打過來的星電,就先回房間開遠程會議了。
顧微瀾正想也回自己房間歇一會,結果被竺瑾叫去了她的房間。
這也是顧微瀾頭一回進到竺瑾的房間。
顧微瀾本來也冇有故意想要窺探什麼,隻是,她一進房,抬頭就看到明晃晃擺在床櫃上的相框。
上麵放著的……竟然是聯邦總統和竺瑾的親密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