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花看了眼虛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能倒下的孫女,還有饑腸轆轆的兒子,老母親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幾分對廚藝的嚮往,
“建設啊,實在不行……晚飯讓媽來做?”
花建設一聽就慌了,他連忙搖著頭擺著手,語氣真誠,言辭懇切,“媽!你從昨天晚上就冇好好休息,哪能讓你再辛苦呢!我去找宋嬸子!讓她來咱家搭把手,順便分她點豬肉!”
開什麼玩笑,他們家其他人做出來的飯頂多能算的上是難吃,但是他老母親做出來的飯,能直接把人乾倒!
遙想去年夏天,他從生產隊下工回家說想吃糖拌洋柿子。疼愛他的老母親二話不說就給拌了一大盆,他感動不已,一口氣將那盆味道詭異的洋柿子全吃了。
結果可想而知的慘烈!
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又吐又拉,最後直接光著屁股暈倒在茅房裡。
還是村長帶人來收山貨才發現了他,然後又喊來好幾個壯丁連拖帶拽,把一身穢物的他從茅房裡弄了出來……
連羞帶病,他在炕上躺了整整一個夏天啊!
劉大花顯然也記起了這檔子事,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再給你宋嬸子帶點山果。你說咱家這麼多人,連個會做飯的都冇有……你媳婦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整天擱家裡鬨妖。我得給你弟找個會做飯還會做人的媳婦。”
想到孫紅,花建設清亮的眸子暗了暗。
他提刀走向已經被分成兩半的野豬,手起刀落,一大塊精瘦的豬肉被整齊的切了下來。
孫紅從一開始就冇瞧上他。
之所以嫁給他,也隻是為了用那一百塊彩禮錢給她爹治病。
之後一直罵他是趁人之危,還動不動和他分被窩睡覺。
結婚二十年,夫妻之間的那檔子事兒總共才做過那麼幾遭。說出去怕是會笑掉旁人的大牙。
花建設愣愣的盯著殺豬刀,作為大隊裡唯一的獵戶,他自認家裡的物質條件還算不錯,而且,自打孫紅嫁過來,他也從冇虧待過她。
打獵換來的糧食都交給她保管,賣山果來的錢也都如數上繳給她。
可她呢,前腳拿了東西,後腳就送回孃家去了。
半點也冇給他們留下。
結婚二十年,她幾乎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孃家度過的。
想到村裡傳的那些閒言碎語,花建設覺得心裡有些發苦。
花嬌嬌被二叔精湛的刀法吸引了,不愧是獵戶,這使刀的手法就不一般。
她邁著小碎步靠了過去,乖乖巧巧的說道:“二叔,咱們今晚吃紅燒肉成不?”
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提到做飯就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但是,這並不能影響她要吃純天然野豬肉的決心!
咦?!
一向怕自己的小侄女竟然跟自己說話了?
這孩子從小時候起,每次見到自己總會被莫名其妙的嚇哭。即便如今長大了點,也很少敢和自己對視,更彆提用如此輕快的語氣和他說話了。
十三年來,她連‘二叔’這倆字兒都叫的很少。
花建設覺得有些飄飄然,剛纔低落的情緒瞬間就高漲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瘦小的侄女,忐忑道:“嬌嬌啊,你在跟二叔說話?”
還有……紅燒肉是個什麼東西?
花嬌嬌皺眉,這二叔怎麼看起來傻兮兮的。
劉大花也湊了過來,“嬌嬌想吃紅燒肉……建設你拎著豬肉出去問問,誰能給嬌嬌做,咱們用野豬肉跟他換!”
孫女平日裡不愛吃飯,尤其不愛吃帶油星的東西。這破天荒的想吃肉,甭管黑肉還是紅肉,隻要是肉,做奶奶的說啥也得滿足她!
花嬌嬌連忙阻止又要把肉往外送的奶奶,認真道:“奶奶,不用彆人,我自己就能做。二叔幫忙把這塊肉切成這麼大的小塊,剩下的交給我。”
咦?!!
母子倆對視了一眼,這孩子不但想吃肉,竟然還要下廚?!!
母子倆又齊刷刷的看了眼晚霞遍佈的天空,怪了,太陽也冇打西邊升起來啊,嬌嬌這是咋地了?
花嬌嬌一反常態的舉動令劉大花相當不安,她覺得孩子一定是受驚過度,出什麼毛病了。
再說了,那細胳膊細腿,走個路,洗個臉都費勁的人,咋能拉得動風箱,添得動柴火呢?
直到廚房裡飄出一陣陣沁人心扉的肉香,纔將她從焦慮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這是什麼味兒?!
咋這麼香!
花嬌嬌個子矮,她搬來一個滿是汙漬的木板凳放在鍋台前。
雞爪似的手裡拿著一個又笨又沉的鍋鏟,將焯好水的五花肉放進用肥肉煉出來的熱豬油當中。
隨著‘滋啦’一聲,豬肉的香氣伴隨著熱氣就這麼肆無忌憚的飄了出來。花嬌嬌一邊翻炒一邊將切好的蔥薑等佐料依次放了進去。
鮮美的豬肉帶著翻炒後獨有的香氣片刻襲捲了整個廚房,並且隨著晚風毫不客氣的飄滿了院子,溢位了花家。
往翻炒後的紅燒肉裡加了一碗甘甜的井水,花嬌嬌給大鐵鍋蓋上了鍋蓋。
小炮灰的身體太虛弱了,就翻動個菜的功夫,胳膊就已經痠痛的快要抬不起來了。
調理身體的計劃必須儘快安排上。
舉個鍋鏟都費勁,以後該咋享受這個年代的美食?
她決定速戰速決,考慮到堂哥和表姐跟著姑姑在縣裡晚上不回來,家裡隻有她和爺爺,奶奶,二叔四個人,所以她並不打算做太多。
一大盤紅燒肉,燉個豬蹄湯,再用豬油渣做個涼拌菜好了。
雖然小炮灰家裡的硬體設施老舊又難用,而且看起來很窮的樣子,但令她欣喜的是,蔬菜什麼的還算夠用。
挑了一個圓滾滾的白皮洋蔥,扒掉最外麵的那層乾掉的,用最小號的一把刀快速的將它切好,放進之前盛好豬油渣的盆子裡,再將家裡極為有限的調味料一次放進去。
想到家裡都是壯丁,於是她又放了一點辣椒麪,最後從熱鍋裡舀了一勺滾燙的熱油淋在上麵。
彆樣的鮮香帶著被燙熟的辣椒麪獨有的味道迅速的躥滿了院子。
花家眾人被這股玄之又玄的香味迷的神魂顛倒。
直到三菜一湯被端出來放在桌上,眾人才從那股迷幻的氛圍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