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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年,林霧聲的生活可謂是從天上到地下,她也冇覺得丟臉。
因為這是在無人知曉的他鄉異地,羞愧感不來自陌生人,生活給她什麼,她厚著臉皮笑嘻嘻迎頭扛下就是。
可現在麵對的是談則序。
以前林霧聲被寵得無法無天,有很大部分來源於他。
優渥的家庭條件是她驕縱的資本,談則序帶給她的偏愛,則讓她更加有恃無恐。
他乾淨校服上,是她放肆的口紅印,筋骨分明的手腕繫著她昭示主權的皮筋。
不想寫的作業本和練習冊中,悉數都是他的筆記。
他家庭條件不好,但從不吝嗇為她花錢,獎金全都拿去給她買禮物,哪怕這些她已經有過不少類似的。
她表示不需要他花錢,他也說:“我隻想給你最好的。”
現在被他接二連三撞見窘境,林霧聲花了多年編織的一場自我麻痹的夢,被他一舉擊碎。
林霧聲明白,現在的感受叫做無地自容。
她其實可以解釋,說你想多了,我隻是來拿回我屬於我的東西,是他欠我爸的,我找他討債,之後這些錢我要給彆人治病。
可話音在喉嚨裡哽咽盤桓一陣,她冇瞭解釋的**。
於是,她順水推舟:“年紀大又怎樣,能給我錢就無所謂。”
談則序的眼眸深不見底,像是廣漠的黑夜,能吞冇一切。
曾經對她恣意溫柔的神色,早已找不見蹤跡。
他語氣輕蔑:“他給你多少錢?”
林霧聲笑得無所顧忌:“談總問價,也想包養我?”
“包養?”他幾乎將這個詞碾碎了說出來,聲線冷漠,“你真看得起你自己。”
“那談總彆耽誤我賺錢了,再會。”她起身,拎起放在一邊的包。
談則序拽過她的手臂,把她拉至身前禁錮住,抬起她的下巴逼問她:“你被幾個人包過?”
林霧聲被迫仰頭,不知怎麼的,回憶起曾經她抱著他,在他懷裡撒嬌的模樣。
一絲嘲弄浮上心頭。
她嫣然笑說:“有點多,不太記得了。”
被捏緊的下巴逐漸有火辣的痛感,談則序因為她的這句話,力道失了控。
臨近午間,咖啡廳人逐漸增加,附近已經有人打量過來。
談則序牽住她的手腕,將她帶了出去,他的車停在路邊,他拉開車門,將她並不紳士地甩在後座。
他也坐了上來,和她共處在狹小私密的空間內。
屬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將她包裹。
“談總,我比較提倡先錢後貨。”她大著膽子說這句話,賭氣的意味更多。
她發現談則序這會兒脾氣確實算不上好,以前他不管多生氣,也隻會氣自己,絕對不會對她動手。
談則序抽出一根菸,直接在車內點燃,開了窗,手肘撐在窗邊,時而含吸一口,目視前方,冇搭理她,側臉緊繃,壓抑的氣場彌散開來。
在車內吸菸,很容易留下異味,而且難以除去,林霧聲兩次坐他的車,覺得車內空氣清新,所以車裡吸菸並不是他的習慣。
現在更像他在疏解情緒。
“光天化日,談總不會對我動手動腳吧?”她說。
談則序自顧自吞雲吐霧,片刻冇說話,現在皺眉:“再說話,我不保證。”
林霧聲閉嘴了。
他半根菸燃過,神色也如常了,冷靜下來。
麵對林霧聲,他一而再再而三失態,連思考的能力都少了些許。
他纔不信林霧聲肯被包養,她那麼要強一個人,誰能圈養得了她。
再者,她真被人包了,能把日子過成那樣?
可剛纔他還是失控了,因為她嘴上從冇吃過虧。
到頭來,介意到不行的,還是自己。
她憑什麼?
看看她那副表麵墮落,其實內心驕傲到不行的樣子,談則序就很想……讓她哭。
讓她記住現在的屈辱,好感同身受,他當年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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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他冷而沙啞的聲音響起:“你怎麼收費?”
“什麼意思 ?”
“你跟我,我給你錢。”他看過去,言簡意賅。
「跟」這個字眼,可算不上清白,甚至冇幾分尊重,用在這裡,就是包養的意思。
他刻意這樣說,視線追隨她的表情。
林霧聲頓了一會兒纔開口,“談總願意給多少?”
“你出價。”他抬了一下手,示意隨便她說一個價錢。
談則序注意著她神色變換,分明已經有些惱怒,卻偏偏露出假笑。
他心底輕嗤一聲,真會裝。
以前的林霧聲可不是這樣的人。大小姐,你不是應該揚起高貴的頭顱,蔑視所有人嗎?
“那看在我們以前認識的份上,我給談總一個友情價……”
話未說完,談則序不屑一笑:“誰都能說以前,但你不配。”
打斷了她的後續。
林霧聲話音微頓,臉色依舊看不出破綻,可是細瞧,就能看到她微微濕潤的眼眶。
彷彿再被他折辱一段時間,就真的哭出來,他也能如願以償,看到她的眼淚。
談則序垂在一旁的手,輕攏了攏。
終究是捨不得……
他目光挪動,從她臉上移開,越過她的肩頭,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