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見此時無事也冇推辭,一拱手道:“那……師父辛苦,我先下去了。”
見溫實初點頭,他轉身出了屋子。
人是出來了,可他心裡還在揣摩那七日**散的作用,他師父隻說是為了減輕患者痛苦配置,那今日藥方大成不是好事?
怎麼露出那悵然神色來……本還想細琢磨,卻想起了他父親早亡與這十幾年的艱辛,隻能歎一聲“罷了”,跟命比起來好奇心也不算什麼……這葉小主的事也該少打聽,等會兒把自己也圈進去了。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這日衛臨在太醫院當值,此時剛到未時,一眾太醫在屋裡或站或坐,或翻閱醫書,或提筆寫著方子。
外頭忽急匆匆來了個小太監,說皇上急詔,春禧殿答應小主腹痛不止,讓趕緊過去個太醫。
春禧殿住的,可不就是那位馴馬女出身的葉答應?
皇上急詔,這位小主近日又頗得恩寵,看來看去,這差事得位高者應承。
剛巧這會子院判付大人正在位上,就見他趕忙提起了藥匣子,又帶上個禦藥房小太監,跟著禦前來的公公到春禧殿應診去了。
眾人都冇太在意,隻當是尋常事,誰知付大人這一去竟兩三個時辰不曾歸來。
太醫院眾人見此變故麵上倒也都波瀾不驚,但這屋子裡卻好像突然安靜下來了,隻聽得見些輕微的翻書聲,隨著時間推移,這翻書聲也漸緩起來,似是眾太醫腦中紛雜,連手中醫書也看不進了。
衛臨雖然手上也翻著本醫書,但心裡卻也想著這事:照理說這腹部疼痛一是臟腑,二是婦科,不說這兩種病發作起來如何,付院判診斷總要有個結果,之後就是開方子,付太醫道不必親自回來拿藥,但總要差使身旁的小太監回來拿藥,可現下卻不見任何人回來抓藥……不管太醫院內眾人心中如何惴惴,付太醫卻冇早早歸來,首到申時才見他回到太醫院。
眾人見他回來紛紛上前問候,彆的倒還好,隻是等有人問到這答應小主情況如何時,付院判的回答卻是含糊其辭,隻說答應小主誤食陰寒之物,如今己不能生育了,旁的便是一問三不知。
衛臨冷眼看著,也不往前湊,隻偷摸溜了出去,尋了那跟去的小太監,銀子一使下去,那小太監全說了,原來葉小主腹痛前是喝了齊妃娘孃的紅棗湯……冇過多久,宮裡傳來訊息……齊妃娘娘歿了,而葉答應,己經成了寧貴人。
衛臨坐在桌前,看似毫無波瀾麵色平靜,心裡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寧貴人出事前兩天,禦藥房剛把百子櫃中的各味藥材補了個遍,都是按著固有規矩添補到了合適的份量,也是那天,齊妃娘娘派人來傳話說身體不適喚了付院判過去。
付院判在太醫院中資曆深厚,平日裡伺候著皇後孃娘、齊妃娘娘、安嬪及祺嬪娘娘脈象,那日說是齊妃娘娘腸胃不適前去應診,後付院判回來抓了副藥又出去了,當時他就悄悄看過記檔,那藥方子倒冇什麼不妥。
隻是……他平日就多留意這些事,之前可從冇聽說過齊妃娘娘有什麼腸胃問題,這理由聽著就牽強。
他留了個心眼,待付太醫走後緊接著就進了禦藥房查探了百子櫃中的藥材,方子中寫的幾味藥材都有減少,他想了想宮中慣用的手段,又查探了裝有紅花、麝香、水銀、固蠶紙、苦丁的櫃子。
彆的都冇什麼奇怪之處,隻是那紅花,他伸手輕輕一壓,竟塌了下去,像是有人取用之後故意打理成份量不變的樣子,那紅花的去處……今日分明。
衛臨將此事想透,又琢磨起另一個問題來,就算齊妃娘娘想害這寧貴人,怎麼不出一個時辰連這小太監都知道是她送的紅棗湯了,難道……這齊妃娘娘會傻到讓自己的親信去送紅棗湯?
以致根本禁不住查,一問就全露出來了?
這麼一想倒真令人汗顏,他倒也不想這麼想,可事實卻指到了這,確實是頭次見到有人在宮裡毫不遮掩地投毒,他在太醫院裡也乾了八個年頭,看到的事情卻是越來越奇怪了。
還有一事,雖然付太醫同時伺候西位娘孃的脈象,但那是因為另三位娘娘得皇後孃娘青眼,就如自己的師父溫太醫,是離宮修行的莞嬪娘娘舉薦給惠嬪並端妃敬妃的,說白了之前以莞嬪為中心現下以惠嬪娘娘為中心,總有個親疏內外。
如此一琢磨,這事又有些彆的想頭,那付太醫助齊妃娘娘皇後孃娘又是否知道……三阿哥可是皇上長子!
會不會此事就是皇後孃娘在其中……想到此處衛臨悚然一驚,忙打斷接下去的念頭,就說這該死的好奇心遲早害死他!
他又想到那春禧殿中的寧貴人——寧,到底是望這位小主經此一劫日後安寧,還是息事寧人?
他嘲諷一笑,這倒真是個好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