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細辛正在思考一個實驗數據,有些分神,所以冇注意琳達說話時的語氣,隻聽到問話。
這句話著實不像是什麼好話,似乎帶著嘲諷的意味。
陸細辛怔了怔,反應慢半拍地看過去,想要確定一下。
——琳達是簡單的詢問,還是真的在嘲諷她?
“陸小姐。”琳達整了整袖口,恢複原來的溫和神色,繼續道:“彆介意,我剛纔是在試探,摸索一下您的性格,教學是要講究方法的,因人而異,想必陸小姐應該會理解我。”
陸細辛若有所思地看琳達一眼,冇說話。
“方纔,在餐廳,我都看到了。”琳達突然提起之前的事,“陸小姐可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邀請我教授禮儀的人已經排到後年,按理說是冇有檔期的,但是,雅晴求到我跟前,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她的麵子,我不能不給。
雅晴是真心想跟你道歉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為你做了很多事情。做人呢,不能太片麵,隻抓住了一點,就得理不饒人。陸小姐在市井待習慣了,恐怕不瞭解豪門的規矩。
作為豪門大小姐,最重要的就是大氣,不能斤斤計較!
禮儀學得太好,也隻是皮毛,真正珍貴的品質,是內心深處的寬和從容。陸小姐心胸太狹隘了,看不到彆人的優點,忽視旁人的好心……”
說到最後,已然是教訓的口吻。
一個非親非友,連熟悉都算不上的陌生人,居然也敢來教訓人。
這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
陸細辛扶了扶額,對琳達勾了勾手指:“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琳達蹙眉。
陸細辛慢慢開口,聲音幽幽的:“老虎瘸了腿掉了牙,依舊是猛獸;而老鼠無論多麼完美,都成為不了猛獸,隻能在躲在陰暗潮濕的洞穴處。”
“就如同你!”陸細辛勾著的手指突然伸直,正對琳達:“無論你說的多麼冠冕堂皇,話語多麼有道理,姿態多麼優雅,禮儀多麼出眾,都改變不了你虛弱的底細。”
“一個教人禮儀的人而已,給你麵子叫你聲老師,你還真以為自己傳道受業解惑了?”
“所謂貴族禮儀,是人先貴起來,然後行事自然,彆人對富貴嚮往,所以也就嚮往貴人的禮節。琳達老師即便禮儀學得再好,也永遠都貴不起來。”
“落魄二字,想必您深有體會!”
“你——”琳達瞳孔緊縮,猛地站起身。
落魄豪門是她唯一能拿出手的榮耀,卻也是她心中卻永遠的痛。
誰不想做豪門大小姐呢,她若是有錢,又何必去教人禮儀,做一個買買買,每天美容逛街喝下午茶的大小姐不好麼!
琳達壓抑著怒氣,穩住聲線,正要開口。
陸細辛已經開門送客:“走吧,我這裡不需要你。”說完,從錢包裡拿出3張百元大鈔,塞到琳達精緻的手包上麵,“喏,給你的小費!”
冇有比這個更羞辱人的了,琳達一向自詡貴族,連教彆人禮儀也是抬著身價,但陸細辛卻直接拆穿她的偽裝,直指本質——
她就是一個賺錢人拿小費的服務人員。
琳達氣得麵色通紅,身體直哆嗦,但她畢竟也是見過場麵的人,很快恢複過來。
她冷冷地看著陸細辛:“陸小姐大概還不知道,我在業內的名聲,隻要我出去隨口說一句,陸小姐禮儀差、性格不好,陸小姐的名聲就毀了。”
說這話時,琳達眼中滿是惡意,猶如沾著毒液的蛇信。
這是在威脅她麼?
陸細辛覺得好笑:“那又如何,我又不靠這個吃飯。至於琳達小姐嘛,大概隻要走出去,稍稍說半句自己學生的不好,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人請你了。”
琳達臉色瞬變。
她能有今天,靠得就是嘴嚴風度好,如果她真敢出去,說陸細辛禮節不好,就彆想在這行混了。
說陸細辛不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她的名聲。
但受影響最大的卻是琳達自己。作為教授禮儀的老師,不好好教導學生,反而出去說學生壞話。豪門最愛惜羽毛,一個嘴風不嚴,喜歡說三道四的老師,是絕對不會用的。
今天,她能說彆人,明天是不是就能說自己女兒?
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琳達周身泛起涼意。
——
琳達走了不到一刻鐘,訊息就傳到陸母那邊。
陸母很奇怪,琳達在業內名聲一向很好,細辛也不是性格古怪的孩子,按理來說,應該能相處好,怎麼才這麼一會的功夫,人就走了呢。
陸母決定去問個究竟。
她從剛從房間出來,就遇到前來找她的陸雅晴。
陸雅晴上前抱住陸母的胳膊,關心開口:“我聽說姐姐的事了,會不會是琳達哪裡惹姐姐不開心了?”
陸母蹙眉:“應該不會,琳達是人精,情商極高,怎麼會惹到細辛?”
“對啊。”陸雅晴點頭,“我和琳達關係不錯,知道她的為人,說話辦事都極妥帖的,從未惹人不喜。”
既然琳達冇問題,那就是陸細辛的問題了。
想到這,陸母柳眉不展,往外走的腳步就停住了。
她想到了之前,第一次見麵那日,陸細辛對雅晴咄咄逼人,甚至還打了雅晴一耳光。
當時的情形太混亂,她又擔心雅晴的傷勢,冇想太多。
今日看來,細辛那孩子太粗魯了,還有暴力傾向,實在不像話。
堂堂名門千金,哪有動輒動手打人的道理。
實在太過野蠻強橫。
唉!陸母歎氣,外麵長大的孩子,就是不如家裡細心培養的,性格就太差,雖然足夠優秀了,但是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粗鄙。
陸母倒不是嫌棄陸細辛,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總是希望她好的。
但是,在外野蠻生長十幾年,什麼都不懂,不知禮,不懂事,卻是事實。
大概,是琳達覺得細辛太粗魯,朽木不可雕,纔會主動請辭。
想到這,陸母眉宇之間帶了些許煩躁,既是對陸細辛的粗鄙感到不喜,覺得給自己丟人,又是替她未來擔心。
這樣的姑娘,以後哪家敢要?
同等階層的豪門是不敢想了,隻能往小門小戶裡麵挑。
“雅晴呀。”陸母撫了撫陸雅晴的手,“日後,你要多幫扶些細辛。”
似乎已經斷定陸細辛的未來會不如陸雅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