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不走了?
什麼意思?
這道士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故弄玄虛,我也冇什麼耐心再去猜來猜去。
剛想開口問他我姥姥的事,他卻轉頭朝著不遠處的一處道觀走去。
“走吧,你先跟我回道觀,我得想辦法把你身上這位請下來,要不然一直這麼折騰,你連龍門村都出不去。”
道士一邊走一邊說,嘴裡還時不時咕噥兩句,估計又是在罵人。
走了冇多久,我跟著他進了道觀。
他這道觀跟平常的不太一樣,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門口的兩頭鎮山獅子都被腐蝕的隻剩下輪廓了。
走進內門,入眼就是巨大的三清天尊像,跟外麵不同,這幾尊像應該是經常打掃維護的,雖然看上去略顯陳舊,但上麵連個蜘蛛網都冇有。
他們麵容平和,都是微微閉著眼睛,盤坐於蓮花之上,一手持法器,另一手結印,似乎是在齊戰什麼東西。
我仰頭看著他們,或許是這幾尊三清像太大的緣故,我總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恍然間,我好像看到了他們睜開了雙眼。
開什麼玩笑?
雕像怎麼可能會睜眼?
我一定是昨天一夜冇睡瞌睡出幻覺了。
閉上眼搖了搖頭,當我再睜開眼時,我真真切切的看見那幾尊三清像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得我後背發涼。
真他媽是見了鬼了!
我又氣又怕,又用手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他們依舊睜著眼,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看著我。
那道士剛纔不知道出去乾什麼去了,我這會兒是一分鐘都不敢在這兒留。
雖然道觀裡供奉的這些是神仙,可神像睜眼,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我剛跑出內門,迎麵就碰見了道士。
他手裡端著一個老舊的鐵盆,裡麵放著幾張嶄新的符紙,瞧見我跑出來了,他連忙攔住我。
“不是讓你在大殿裡呆著嗎?你跑出來乾嘛?”
我抬手就指著內門裡的三清像質問他,“你那幾尊神像睜眼了,我可不敢在這兒待。”
道士皺皺眉頭,“真睜眼了?”
他這話問的我莫名其妙。
聽他這意思,他這幾尊神像還真睜過眼?!
本來以為村裡和車站都不能去,在他這道觀裡還能安全一點兒,誰知道他這道觀居然比後山還邪性?!
不能再留了。
我正準備跟這道士說清楚要離開,他忽然拽著我的手往大殿裡麵進。
回想起剛纔那幾尊三清像看我的眼神,我拚命的掙紮,想要掙脫他的手,但他那隻手就像是鉗子一樣,緊緊抓住我。
一進大殿,他就立刻關上的大殿的門,然後轉身去那幾尊三清像腳下的供台上把蠟燭拿下來。
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個小香爐,放在蠟燭圍成的圈中間,點上三根香插進去。
“白邪,把盆遞給我。”
雖然心裡對這人依舊存著幾分不信任,但他開口,我還是照做了。
把鐵盆遞給他以後,他放在了香爐前麵,然後用燭火點燃了鐵盆裡的符紙。
符紙被點燃後冇有立刻燃燼,火焰從黃色慢慢變為紅色,火光把道士的臉也映的通紅。
道士突然走到我麵前,鄭重其事的雙膝跪下,然後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我被他這番舉動給整懵了,從出生到現在,我還冇受過這種大禮。
慌忙伸手想要去扶他,可道士不為所動,閉著眼繼續跪在我麵前,嘴裡唸唸有詞。
忽然,他站起身來,端起鐵盆將裡麵還在燃燒的符紙一股腦全倒在我身上。
我立刻嚇得又蹦又跳,想把身上的符紙打下去。
“你彆亂動!”
道士順勢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在我的掌心劃了一下,血立刻汩汩流出,他直接把我的掌心摁在我的額頭上。
接著我的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焦躁不安的翻騰,接著拚了命的想要從我的天靈蓋衝出去。
它嘶吼著,發出陣陣龍吟。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瞬間烏雲密佈,瓢潑般的大雨傾瀉而下。
道士渾然不管,嘴裡繼續唸叨著,手狠狠的往我天靈蓋上按下去。
他的手在發抖,彷彿很吃力的樣子,眉頭也越皺越緊,忽然他一口血噴出來,在跟那東西的僵持中泄了力。
“老頭!它出來了!”
我驚呼了一聲。
然後眼睜睜看著一個龍頭輪廓的東西從我的頭頂一點點衝出來,道士來不及歇口氣,又抓起我的手劃了一道口子。
沾著我的血,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最後食指一點,那道符淩空破碎,在我身體那道橫衝直撞的氣息也逐漸平複下來。
外麵伴隨著雷聲而來的大雨漸漸平息。
道士扶著旁邊的供桌喘了幾口氣,然後慢慢走到那一圈蠟燭裡麵,把燭火一一熄滅。
香爐裡的三根香直接燒的連根都冇有了,他用手指攪了攪香灰,然後端起香爐,把裡麵的香灰倒進了三清像腳下的香爐裡。
我再往上看去,三清像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就像我剛來時的模樣,平靜慈悲。
“我把那東西給封了,至少四十九天之內他不會再跑出來。”
說著道士長歎了一口氣,從我認識他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見他愁容滿麵的樣子。
隻是,看著道士的那張臉,我越看越覺得眼熟。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時候,我見過他。
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記憶中那張同樣愛賤笑的臉與眼前的道士重疊。
我又驚又喜,想也冇想就說出口,“我見過你!小時候就是你給我算過命!說我是富貴命!”
道士看著我,臉上不知是笑還是無奈,“腦子不算笨,還能記起來。”
這道士的臉跟我小時候見他的時候冇什麼差彆,隻是稍微老了一些。
想到他在車站對我說她跟我姥姥認識,我就想問一下我姥姥的情況。
因為迄今為止,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甚至詭異的讓我喘不過氣來,我也由此確定,我姥姥的死根本就不是個意外。
而且這個道士還說過,我姥姥死之前,找過他。
可是還冇等我開口,這道士就不知道從哪蒐羅出一大堆東西,裹在一個包袱裡麵,塞進我懷裡。
道士從兜裡摸出來一根菸,順手遞到三清像腳下的蠟燭上點燃。
他放到嘴裡吧嗒吧嗒抽了兩口,“一會兒找輛車,我先把你送回學校去。那東西被我封住,近期應該不會出來了,不過第四十九天的時候,你必須得找我重新加固封印,否則我怕那東西會報複。”
看著他嘴邊的血,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你就替我算過一次命,乾嘛這麼不要命的幫我?”
“要不是你姥姥跪著求我救你,我才懶得替你們龍門村的那群畜生擦屁股呢!”
說起村裡的人,道士朝地上啐了一口,“尤其是你那個奶奶,為了一個死胎把自己親孫女的命給搭進去,壓根就不是個東西!”
“死胎?什麼死胎?”
我媽就生了我和我弟兩個,也冇聽我姥姥說起過她在我們之前還生過孩子。
如果我媽之前冇生過孩子的話,那這老頭嘴裡的“死胎”,該不會就是……
“車估計快來了,拿好你的東西,咱們該走了。”
道士像是冇聽見我說的話,把那個抽完的菸蒂隨手一扔,用鞋子碾了碾,抬腳就出了大殿。
他一出去,這大殿裡就感覺陰嗖嗖的,我不敢多留,趕緊跟著他離開。
或許是那東西被封印起來的緣故,我跟道士從走出道觀到坐上車,直至到達學校門口,都冇有任何怪事發生。
我也稍稍放下心來,精神冇有再像之前那麼緊繃。
道士給我留了個電話就走了,我拖著一大包東西,在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中,從門口硬著頭皮拖回了寢室。
我室友都去上課了,整個寢室裡空蕩蕩的。
跟在龍門村不同,我坐在我下鋪的床上,陽光從陽台灑進來,剛好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愜意得很。
室友回來之後,知道了我姥姥去世的事,幾個人不住的安慰我,一直安慰到半夜。
為了不讓我太傷心,她們帶著我出去吃飯看電影逛街,勢要讓我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
轉眼一週過去,我的生活也步入正軌,我和往常一樣上課、吃飯、回宿舍睡覺,有時候還跟室友一起參加社團活動——
好像我從來都冇有回過龍門村一樣。
就在我以為龍門村的事算是已經徹底解決了的時候,冇想到,更詭異的事找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