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黑蛇?這要是放在前幾天,我肯定心動,可現在聽到中年男子這樣說,我反而猶豫了。
如果大蛇說的是真的,那麼殺死表舅和羊鬍子老道的就另有他人,而我現在冇有任何線索,不依靠大蛇的話肯定找不到凶手。就算大蛇是騙我的,萬一這箇中年男子打不過大蛇,那不是白白搭了我這條小命。
但是我也不敢小看麵前的人,他連大蛇的事都知道,絕非善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不識好歹。”中年男子的語氣變得凶狠起來,接著將視線移到了我的肚子上,“既然你不想要這個蛇胎,剛好我也不希望他出來,不如我幫你弄死他吧!”
“你想乾嘛?”
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尖銳的手指伸向我的肚子,戳進我的肉裡,我疼得齜牙咧嘴,“玄夜,玄夜……”
男子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那條蛇現在自身難保,你還指望他來救你?”
肚子裡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危險,又開始翻滾起來,傷口流著血,肚皮像是要被撐開,我心想著這次死定了。
就在我絕望的等著中年男子下一個動作時,他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我看到一群細細長長的蛇纏滿了他一身,他縮回手不斷的扯掉身上的蛇,卻似乎有數不清的蛇繼續往他身上爬。
“你在哪裡?有本事出來。”中年男子驚恐的瞪著那些蛇,滿臉的不敢置信,說話間竟變成了一隻尖頭尖嘴的黃鼠狼。
想到剛剛居然跟一隻黃鼠狼靠的那麼近,一股惡寒從心底升起,我小聲的問大蛇,“他是你仇人啊?”
大蛇的聲音像是迴盪在我的腦中,“我現在應付他有些吃力,隻能用這些蛇困住他,你快走。”
什麼?原來大蛇打不過人家呀!
我嚇得趕緊往山下跑,但是黃鼠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了那些蛇,一口咬住了我的袖子,我跌坐在地上,趕緊護住我的肚子。
“說,玄夜在哪?”
“我不知道。”
黃鼠狼圍著我轉了一圈,突然露出獠牙撲了過來,我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擋,身體卻被什麼捲走,耳邊還傳來了黃鼠狼的慘叫聲。
“你居然一直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我看到大蛇和黃鼠狼纏繞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隻能站在一邊乾著急幫不上任何忙,突然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光,我便暈了過去,後來發生了什麼全都不知道。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古宅裡,艱難的支撐起身體坐起來,手指好像碰到了樹枝一樣的東西,我隨手拿過來一看,嚇得立馬丟了出去,那哪是什麼樹枝,居然是一節指骨。
這時我纔想起白天來的時候,古宅裡就是一地的骷髏,眼下望瞭望四周,好像比白天的時候更多了。
“玄夜。”胸前的玉石不知何時弄丟的,我呼喚了好久,大蛇都冇有迴應。
那個白衣服女鬼應該還在這裡,她不是認識大蛇嗎?找到她應該就能帶我去找大蛇了吧!
我這才發現古宅裡的燈籠居然都亮著,此時正泛著綠油油的光。宅子裡的人不是都死了嗎?這些燈籠又是誰點亮的?
我捂住胸口不敢去細想,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隨時都會從嘴巴裡跳出來的樣子。
這時起風了,地上的灰塵揚起,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隱隱約約我又聽到了白天的歌聲,那是一個極輕極細的女聲,“咿咿呀呀”唱著吳儂軟語,可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好聽,大蛇死哪兒去了呀!
腳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我低頭便看見一張青紫色的臉,眼角還留著烏黑的血,“啊——”我使勁跺著腳,再看過去明明什麼都冇有。
難道是我緊張過度出現幻覺了?我轉過身就跑向大門,卻怎麼都打不開,而剛剛的歌聲似乎更近了。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
我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紅衣女子水袖輕揚,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青絲墨染,若仙若靈。
眼前的景象越是美好我反而越加害怕,無端端冒出一個人肯定冇有好事,不是妖怪就是鬼……
歌聲還在繼續: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儘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紅衣女子唱罷,突然轉頭看向我,我一慌立馬將視線移走,但是晚了,她已經來到我麵前近得就貼在我臉上。
剛剛我居然覺得她美,這個女鬼眼眶空洞洞的,一隻碩大的屍蟲掛在上麵,應該已經死了很久,我都能清楚的看到她腐爛皮膚下的白骨。
我死死抓著衣角往後退,直到背部抵在大門上無法再移動,我屏著呼吸,以前看過的殭屍片一一在腦中過了一遍,好像隻要不呼吸,他們就看不到你。
但是下一刻,女鬼烏黑的手指就撫上了我的臉頰,我的視線緊跟著她的手指,生怕她尖尖的指甲突然戳進我的肉裡。
我在心裡已經咒罵了大蛇無數遍,他不是說我是他的妻子,這個古宅裡的鬼不會對我怎樣嘛?騙子。
“你看到我的董郎了嗎?”
女鬼幽幽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吹著涼氣,我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雖然女鬼冇有眼珠,但我肯定她在盯著我,我拚命的搖頭,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盯著我好一會兒,僵硬的動了下脖子,嘴裡嘟啷著什麼便轉過身走了,我長長的吐了口氣,慶幸自己又逃過了一關。
我再次用力的拉著大門,大門卻紋絲不動,已經氣得想把這個門給砸了,脖子突然被人從後麵掐住,“你騙我。”
那個女鬼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我手舞足蹈的揮動著胳膊,希望那個女鬼能鬆手。
“是你帶走了董郎對不對?”女鬼說著便將我摔了出去。
我吃痛的跌坐在地上,看著女鬼又慢慢的向我走了過來,迅速的爬起來往前跑,我不知道這個古宅有多大,也不知道除了大門有冇有其他出口,隻是出於本能不停的跑著。
我不敢回頭看,隨手推開一扇門便躲了進去,房間裡全是灰塵,我躲在桌子底下動都不敢動,外麵似乎也安靜了下來。
然而不一會兒,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一雙紅色繡花鞋出現在我眼前,緊接著女鬼那張瘮人的臉也出現在了我眼前,“啊——”我再次一聲慘叫,腳下踩空,身體直直的往下掉,過了很久,才摔在了地上。
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站起來,我好奇的打量著四周,還是那個古宅,隻是冇有了陰森森的氣氛,地上的骷髏也都不見蹤影。
宅子裡裡外外掛滿了紅絲綢、紅燈籠,大人們都在忙活著,小孩子們跑去跑去、追逐嬉鬨,喜氣洋洋的。
接著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活,一對新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們拜了天地,我看到新娘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情意滿滿的望著新郎,嬌媚無骨入豔三分,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新郎也是笑著的,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就在宅子裡祝福聲不斷時,突然從大門外衝進來一群人,他們衝過來的那一刻,我反射性的擋住臉。
而他們竟生生穿過了我的身體,筆直走了過去。
頃刻間歡聲笑語不在,我看到宅子裡的老人、孩子一個個倒在血泊裡,那個新娘子不敢置信的望著這一切,“董郎?”
然後更加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新郎突然將一把匕首插進了新孃的胸口,血不斷的噴出來。
我往前走了幾步,想要扶住倒下的新娘,手卻穿過她的身體眼睜睜看她摔倒在地。
“為什麼?”她絕望的質問著新郎,迴應她的隻有冰冷的眼神,還有那些撕扯她衣服的大漢。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起大雨,我聽著新娘撕心裂肺的叫聲無能為力,直到她瞪著雙眼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所有人都離開後,我依舊呆呆著望著宅子裡的一切,濃鬱的血腥味讓我忍不住乾嘔起來,我捂著肚子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吐著。
“姐姐——”
還有人?我抬起頭便看到新孃的屍體旁站著一個白衣女子,在這一片血色中顯得格格不入,總覺得那個白衣女子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記起她就是認識大蛇的女鬼。
她站在新娘身邊自言自語,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好一會兒她才蹲下身子,用新娘殘破不全的嫁衣蓋住了她被淩辱得遍體鱗傷的身體。
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這個白衣女鬼早就在古宅被滅門之前就已經死了?那她怎麼不救他們?她跟那個新娘又是什麼關係?
“蘇蘇?蘇蘇?”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外婆一臉焦慮的望著我,見到我醒後又開心的揉了揉眼睛,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外婆。”我的聲音有些嘶啞,渾身軟綿綿的,冇有一點力氣,“外婆,我這是怎麼了?”其實我想問,我不是在那個古宅嗎?怎麼又在家裡?
外婆握著我的手,還冇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今天早上他們去五仙觀瞧瞧你怎麼樣了,就發現你昏迷在大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