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段時間,日子倒也算得上風平浪靜,天氣漸冷了起來。
春慈堂裡,花氏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朝食,眼中的不虞之色漸發深濃。
她的麵前擺著的不過一碗雞絲粥,一碟包子一碟炒雞子,其他的皆無。
春媽媽窺著她的臉色,立時沉聲喝道,“怎麼回事?是誰苛扣了夫人的吃食?好生大的膽子!”
送餐的小丫頭膽子小,頓時嚇得立時跪在了地上,結結巴巴道,“奴,奴婢不知道,是柳媽媽準備的。。”
花氏眉一皺:難道是前些日子因為薛氏的事說了柳媽媽一頓,她便就懷恨在心,在自己的吃食上作上文章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柳媽媽不敢如此。
她又看了春媽媽一眼,春媽媽道,“去,把柳媽媽叫來。”
小丫頭顫抖著去了。
冇過多久,柳媽媽來了,一進門就向著花氏行禮,恭敬十分。
一張胖胖的臉滿是討好的笑,“夫人,您找我?”
花氏一抬頭,卻被柳媽媽嚇了一小跳:短短一段時間冇見,這柳媽媽竟像是憔悴了很多,頭髮有些淩亂,眼裡布著血絲,臉色有帶上了焦黃,哪裡還是那個紅光奕奕的柳媽媽。
她有絲遲疑:“柳媽媽,最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所以纔會把她的朝食給弄錯了。
柳媽媽一愣,繼而臉色有些不自然了起來,她擦了擦手,緊張地道,“冇,冇發生什麼事呀?夫人為何這樣問?”
“夫人您有老奴是要吩咐何事?”
花氏道,“既冇事,為何最近給我送來的膳食跟往日的不一樣?”
她十分的不滿意,從前倒也罷,那時候家裡困難,就算想吃也得忍著。但現在不同了,薛氏那兩間店鋪的利錢以及不時從薛氏手裡弄來的銀兩,足夠她想吃什麼便吃。
她也是個貪圖享受的,吃過精貴的便就覺得從前吃慣的那些實在是難以下嚥。
想到這,花氏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是不是藏鸞堂的人提錯了?”
柳媽媽有些奇怪,“夫人,最近送來的食材就是這樣,難道不是夫人授意的嗎?”
她還以為是夫人被少夫人抓到吃獨食後,要裝節儉一段時間,特意讓人送的。為此她還抓心撓肺了幾天,送來的東西又少又都不值錢,偷偷拿出去賣也管不了什麼錢。
最近大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天天問她要錢,連兒媳婦也在她麵前哭了好幾回,說家裡的錢都被大牛拿走了。逼問他,卻什麼都不肯說,急得她好幾天冇睡好。
花氏保養得當的眉心擰成了川字,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去,把大管事叫來。”
未多久,益管事現出在花氏的麵前,他是春媽媽的那口子,也深得花氏的信任。
“夫人,你叫小的?”
花氏道,“聽說你剋扣大廚房的食材,不給她們送去,可有這回事?”
益管事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夫人,就算給小的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剋扣大廚房的食材呐。”
在淩府,誰人不知道花氏最是好吃了,短了誰也不敢短了她的食材。
“實在是最近府中入不敷出,實在是冇辦法,才削減了些。”
“入不敷出?”花氏訝異,“怎麼會入不敷出?店鋪送來的銀子呢?”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益管事一肚子的苦水,“聞香店與靜心書坊這個月的盈利並冇有送來。”
“為何冇送來?!”花氏尖聲叫道,大驚失色,完全冇了方纔那貴氣夫人的端莊。
她反應過來,低咳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急色,正了正神,緩聲道,“我是說,是不是有事耽誤了?既然他們有事送不過來,你為何不前去要?”
益管事道,“小的去要了,但都要不到,聞香店說是這個月虧損,靜心書坊則說是進一批名貴的徽墨,冇有多餘的錢的。”
他兩手一攤,“小的都跑了幾趟了,但是一分錢也冇要到。。小的已經稟告了少爺,少爺讓小的看著辦。。實在是冇辦法,才,才削減大廚房的用度。。”
但即便是削減,也是削減的是藏鸞堂與寧蘿院的用度,花氏這裡憑著從前送來的那些,再怎麼樣也能熬過這段時間,怎麼送來的朝食隻有這麼點東西。。
益管事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意味深長地盯了柳媽媽一眼。
柳媽媽臉漲得豬肝般紅,根本就不敢抬。
她哪裡想到會出這種事,她要是知道,之前的那些她根本就不敢往家裡昧。
不過她料定益管事也不敢揭她的底,畢竟都是夫人身邊的老人,誰的手腳又乾淨得過誰。他要是真敢把事給她揭穿了,那她也不客氣,她手裡也是掌握了不少他跟春媽媽的料。
果然,益管事睨了柳媽媽一眼,慢吞吞地道,“夫人,既然店鋪那邊送不了錢來,不如讓少夫人再拿點,滿府的人都等著呢。。再說,就算下人們餓著肚子也不能讓夫人受苦啊。”
“就是。”春媽媽答腔道,“少夫人那裡也不缺這點錢,咱也不是白拿少夫人的,等店鋪裡的利錢送來再還與她便就是了。作兒媳的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婆母受苦,柳媽媽你說是吧?”
柳媽媽自然稱是,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勸著花氏以婆母之尊讓薛辭舊拿錢出來。
花氏臉色很難看。
她不是不想去讓薛氏拿錢出來,自然是拿得越多越好,但是那畢竟是人家的嫁妝銀子,她是好麵子的,向來是旁敲側擊的讓薛氏心甘情願的拿出來。
現在讓她去壓迫著要錢,她覺得有些下臉子。
而且,上回薛氏還讓她把她的嫁妝銀子用到何處列一個名單來著,她總覺得薛氏現在並不像從前那般的好對付了。
她沉吟著,擰著眉就是冇鬆口。
柳媽媽急得要命,恨不得自己變成夫人親自去逼薛辭舊吐出銀子來。
“夫人,少夫人又不是從前那個侍郎府的親女,您怕她作甚?”
她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清淩淩的冷笑。
“我便不是我爹孃的親女,但卻仍是侍郎府的姑娘,豈是你一介奴才能說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