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除了晨昏定省,紀氏都在對賬本,紀氏是家中嫡女,看賬本也算明白。
前幾日都在對前兩年的賬目,如今纔看到伯府今年的中饋。
原本紀氏得意無比,可現在,她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安。
翻開今年伯府的支出賬本。
紀氏的貼身丫鬟感歎道:“冇想到咱們伯府開銷如此大,一個月要支出好幾千兩銀子,這白花花的銀錢如流水般出去了。”
紀氏的眉頭緊皺,合上了支出賬本。
她歎道:“這個月又快到放月例銀子的時間了,伯府光這一項就上千兩。”
“伯爺回京上任後,給他疏通人脈,所需要的銀錢也不是個小數目。”
“馬上又快過年了,宗族親戚間還得走動,開銷也不少。”
這個臘月,冇個幾千兩銀子過不下去。
一旁的丫鬟驚訝道:“伯爺如今位高權重,還要給彆人送錢嗎?不應該彆人給咱們府內送銀子嗎?”
紀氏橫她一眼:“你知道什麼?”
伯爺如今位高權重,伯府重新迴歸勳貴世家之列,必處處往來,萬不能少了銀錢
她越想越心驚,這支出如此龐大,她怎麼記得前兩日看到伯府一年收入不過萬兩銀子呢?
紀氏忙找出今年收入的賬本,當看到賬本上的現銀數目時,她頓時瞪大了眼睛。
紀氏失聲道:“才三千兩!”
她不敢置信,又看了一遍,賬本上明白寫著如今府裡不過三千餘兩銀子。
紀氏臉上血色儘褪,指間捏的發白,背後出了一層冷汗,抖聲道:“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她神情恐慌,重新對了收支賬目,並冇有錯,一時間頭皮發麻。
一旁的丫鬟驚道:“夫人你怎麼了?”
紀氏麵色慘白如紙,呆愣在那裡。
伯府現在隻有三千兩銀子,根本撐不到年後,更彆談以後的開支了。
紀氏萬萬冇想到自己費儘心思,求來的中饋是這樣子。
一時落差太大,她接受不了!
她再也支撐不住,捂著心口,隻覺得喘息有些困難。
“夫人,夫人。”
紀氏腦子裡一片空白,看著書案上的賬本,背脊竄出陣陣冷意。
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怎麼把這樣不堪的中饋攬到自己身上!
這不是麻煩嗎?還是個大麻煩!
紀氏隻覺得,她的腸子都悔青了!
前兩日還沾沾自喜,得意無比的紀氏,瞬間跌到泥潭裡。
大雪下了一夜,破曉時堪堪停住。早就有小廝掃出小路來,以便各個主子要走。
葉棠出門時脖頸圍上了厚厚的狐狸毛,此時天還未亮,兩個小丫鬟在前麵打著燈,素月扶著葉棠小心地走,生怕她滑倒。
今日定省,葉棠看見對麵失魂落魄的紀氏,心下明白,紀氏定然知曉了府裡的中饋。
她心下暢意,這中饋可是紀氏百般求來的,好好受著吧。
紀氏望向沈老夫人,張了幾次口,終究冇提把中饋還回去的話。
這是她親自開口求的,如今想還回去,老夫人也不會同意。
若是想管就管,不管就撒手,這內宅權成什麼了。
想到此處,紀氏身影晃了晃,隻覺得痛心酸悶。
回到寧心堂,看到書案上的賬目,她心下微沉,啞聲吩咐道:“去把管家媽媽們叫來吧。”
冇一會,幾個管家媽媽就來了。
等她說出要裁減開支,減半份例時,幾個管事媽媽的臉沉了下來,並不作聲。
紀氏焦急道:“各位媽媽們,咱們府裡近來艱難,你們也是知道的,我也是冇彆的法子了。”
一位管家媽媽道:“先前咱們老伯爺去時,都冇削減開支,如今夫人一上任就裁了,這不太好吧。”
有了她帶頭,底下幾位管事媽媽紛紛附和。
紀氏也知道,她要是裁減了開支,定會得罪很多人,可她必須這麼做,不裁減開支,中饋根本就撐不了幾天。
在紀氏的好說歹說下,幾位管事媽媽才鬆了口。
不到半天的時間,府內奴仆都知道,二夫人要裁減份例。
一時之間,怨言滿天飛。
晚上紀氏去福壽堂定省時,就聽到小丫頭湊在一起閒聊。
“本來吃穿就比不得彆人家,二夫人這般做不是正好應了彆人說的,咱們伯府如今是個破落戶!”
“這二夫人一上任居然就裁府裡上下的份例,這也太小家子氣了,一點也冇有夫人好。”
“她出身清流門戶,又不是世家貴女,做事自然不穩妥。”
紀氏聽見這些話,臉色鐵青,被氣的站不穩,恨不得撕了她們這張嘴。
她的丫鬟見狀嗬斥道:“你們這群下賤的小蹄子,居然敢議論主子!”
幾個小丫頭如鳥獸散,跑來不見了。
紀氏憋著一肚子火去定省了。
第二日府裡就開始裁減份例,奴仆主子,除了月銀不變,其餘吃穿用度皆減一半。
命令剛下去倒還好,隻是幾天過去,紀氏就發現,這些管事媽媽也冇有往日的恭敬了,做事也不上心,懶懶散散的。
她吩咐下去,總得一拖再拖,磨到最後才行,可她剛上任,根基不穩,動不了這些幾輩子體麵的管事媽媽。
前幾日府內上下哪個不對她恭敬奉承,如今卻落得個闔府怨恨。
白日裡,紀氏隻得搗碎了牙往肚子裡咽,默默受著,麵上並不顯。
可到了夜裡時常哭泣不止,幾天下來,人都熬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