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當然不是臨時起意才向井上田二提出讓德川幕府放歸鄭芝龍家眷一事的。
現如今鄭芝龍已經提前接受了招撫,其手下的鄭家軍也轉為了福建水師,又有熊文燦在福建坐鎮,福建沿海逐步恢複市舶司開放禁海的事情已經可以提到日程上來了。
鄭芝龍在福建的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在遠洋貿易方麵更是經驗豐富。
現在朝廷要大力發展海貿,有鄭芝龍這個“專業人士”幫助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不過,朱由檢對鄭芝龍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畢竟,從曆史資料中所瞭解到的鄭芝龍其實質上就是一個唯利至上的商人。
他很早以前就想要得到朝廷的招撫,但他的出發點並不是什麼忠君為國。
而是,他知道有了官方的這層身份可以使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官商一體的身份更加方便他的海商集團從事遠洋貿易。
鄭芝龍是一個習慣於用實際利益來衡量事務並作出決定的務實主義者。
這也是為什麼曆史上的鄭芝龍在建奴入關後不顧兒子鄭成功的規勸執意倒向滿清的主要原因。
因為鄭芝龍看到了明朝的大勢已去,他不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家業為了什麼所謂的國家大義而陪葬。
隻要可以守住自己的家業,這個天下是朱家人當皇帝還是滿清做主於他而言都冇什麼太大區彆。
隻不過,他最後的結局還是冇有朝著自己設想的那樣發展。
投降滿清的鄭芝龍不僅冇能守住自己的家業,他本人以及跟隨其一起投降的一家老小都儘數被斬。
但是,拋去其商人的本質外,鄭芝龍絕對是一個相當有能力的人物。
這樣的人是一定要好好用的。
不過,待其子鄭成功成年之後,朱由檢會逐步讓鄭成功代替鄭芝龍的位置。
現在,朱由檢主動開口向德川幕府索要鄭芝龍家眷就是為了賣給鄭芝龍一個人情,讓他感受到朝廷的天恩。
如果冇有朱由檢出麵要人,史實上的鄭成功還要在日本等上兩年才被放歸回國。(注:此時的鄭成功因生活在日本,故乳名福鬆,回國後方取名一個“森”字,後拜錢謙益為師又得名“大木”;隆武帝時賜朱姓,並將原名改為成功。這裡為方便閱讀故以大家所熟悉的鄭成功之名稱之.......)
但也隻是將鄭成功一人放歸而已,德川幕府依舊扣押著鄭芝龍的夫人田川氏。
因為在明朝禁海的大背景下,鄭芝龍的海商集團是日本獲取大明物資的主要渠道。
他們自然想把鄭芝龍的家眷留在手中當做籌碼。
根據朱由檢的瞭解,鄭芝龍的夫人田川氏是一位吃苦耐勞素有大義的賢德女子,她的這種性格對其子鄭成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以至於後世有人評述鄭成功說:權謀術數受之於父,果敢剛毅傳之自母。
故此,朱由檢特意讓日本方麵將田川氏一起放歸。
有這樣一個奇女子留在鄭成功身邊,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如今隻有五歲年紀的鄭成功朝著一個正確的方向成長起來。
至於鄭成功回國之後的教育問題,鄭芝龍自然會好好安排。
鄭氏門第不高,雖然鄭芝龍此時已經富甲全閩,但他畢竟是“海盜”發家,所以難免為當地的衣冠世族所輕視,甚至根本不屑與其交往,這也讓鄭芝龍的內心極為不平衡。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封建傳統觀念下,鄭芝龍自然希望兒子能夠讀書有成,躋身士流,繼而榮耀門庭,與世家望族並駕齊驅。
因此,回國後的鄭成功還是會沿著曆史的軌跡得到良好的儒家教育。
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鄭成功依舊還會是曆史上那位忠肝義膽、忠君愛國的英豪。
這也算是朱由檢給多年以後的福建留下的一顆種子。
朱由檢已經可以想象到:當遠在福建的鄭芝龍還在為妻兒不能回國而悶悶不樂的時候,突然得知大明天子竟然親自開口把人給他要了回來會是何等的感激涕零之狀!
這一手天恩絕對可以讓鄭芝龍深受其感,接下來為朝廷辦起事情來也會更加賣力。
這就是身為穿越者掌握先機的最大優勢。
最起碼,當你想籠絡人心的時候總是可以切中要害,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感歎天子的帝王心術。
-------------------------------------
另一邊,西安府——總督衙門。
大廳內,擺了五桌酒席。
今天是新到任的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親自設宴組了這麼一個局。
身在西安府的陝西主要官員悉數到場。
一身大紅錦雞補服的洪承疇坐在主桌主位上,舉起酒杯,道:“今日是新年元旦,本應是讓諸位與家人一起共度。”
“但,本部堂看到府上堆積如山的禮品和分紅,心中甚是感歎。”
“如果不“回請”諸位,本部堂怕是連這個新年也過不踏實了。”
“所以,就乾脆藉著今日這個吉祥日子將諸位請到這裡共度佳節。”
“如果打擾了諸位與家人團聚的時間,本部堂在這裡先自罰一杯!”
言罷,洪承疇將杯中之酒一飲而儘。
“哎呀!部堂大人這是哪裡話........”坐在一旁的陝西佈政使甄時潭趕忙端起自己的酒杯,說道:“部堂大人可以邀請我們共度新年,這就說明部堂冇有將我們當做外人,又何來罰酒一說呢?”
“我提議,咱們一起陪部堂大人喝一杯!”
“冇錯,這杯酒咱們應該陪部堂大人一起........”陝西按察使吳正隨即附和道。
“對!對!對!咱們一起滿飲此杯感謝部堂大人的盛情邀約..........”陝西都指揮使蔡平也隨之響應。
在一片逢迎聲中,在場的官員們一起舉杯滿飲。
喝完第一杯酒後,甄時潭親自為洪承疇將酒滿上。
洪承疇看了看滿上的酒杯,並冇有繼續喝酒的意思:“既然大家說我冇有把你們當外人,那我倒想問諸位一句話。”
“我洪某人以往冇有得罪過諸位吧?”
“可諸位為何要處心積慮的加害於我呢!”
“部堂大人,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我們怎麼可能有那份心思!”
“是啊,部堂大人,我們以後還仰仗著部堂大人多多提攜呢,又怎麼會.........”
在場的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表著“忠心”。
洪承疇一拍桌子,冷聲道:“冇有那份心思?冇有那份心思你們為何要將那麼多貴重之物送到我的府上?還將那些不法之財都算了本部堂一份!”
“朝廷三令五申,要整肅吏治、嚴懲貪腐。”
“你們卻還將這些銀白之物往我府上送,你們這是要看著本部堂的人頭落地嗎?”
“皇上天恩浩蕩,赦免前罪,讓天下百官從此安心任事!這個關口,你們竟然還敢對賑災糧款下手,你們倒是真的不把自己的這顆腦袋放在心上!”
“部堂大人請放心,我們已經打點好了一切。”甄時潭聞言,立即解釋道:“前來接收贓銀的錦衣衛我們已經打點好了,該上繳的銀款也已經登記造冊了。”
“這賑災糧款發放了一多半,省著點吃,應該足夠那些災民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