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食客雖然操著一口吳地口音,但是殷豐自小在客棧內見過形形色色路人旅客,倒勉強能聽得懂一些。
“那日我同那李老海在那靠近碭山的七風口就見到過兩位仙人踩著仙劍從我頭頂飛過,那七風口下可是萬丈懸崖,這不是仙人的手段是什麼?”
剛纔那倒酒的食客對著同伴說道,似乎生怕那兩位同伴覺得自己信口雌黃聲音略略大了一些,坐在他左手旁的一個食客,臉上有一個道食指長的傷疤,目光沉吟,也附和道。
“你還彆說,兩年前我也曾隨兄長去過那碭山,聽那裡的村民說這碭山有仙人存在,我兄弟二人當時隻當那山野村夫無知,嘖嘖嘖,如今聽王兄弟這麼一說莫不是這傳聞是真的?”
“這算什麼!我可是知道咱們元國第一大幫派,血手幫,就有拜入那仙人之下。”
“就是咱們元國第一大幫的血手幫?”
“自然是,除了這種龐然大物還能是哪個.”
正當殷豐聽的入神之時,在櫃檯的林芙也收起了賬簿,見兒子坐在那門欄側著腦袋,便走了過去伸手將殷豐提了起來。
“小豐,走吧,回屋睡覺去了。”
殷豐聽見母親的聲音,耷拉著腦袋,嘴上還嘀咕道。
“娘,這麼早就去睡覺,這不是還有客人嗎?等一會嘛!”
“我已經跟福伯吩咐了,剩下的事情福伯會安排,我說你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
林芙見兒子與那平時不同,柳眉一皺問道。
“冇!冇有!”
殷豐隻得不捨得隨母親朝後院走去,出大廳之前還回頭看了看那桌客人,似意猶未儘。
林芙拉著兒子的小手,懷中抱著賬簿,慢悠悠的朝後院走去。
“娘!爹呢!怎麼都冇見到”
“你爹拖你鄭叔叔找了很久的東西找到了,他今晚不喝到... ...”
“娘!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嗎?”
林芙話還未說完又被兒子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打斷,下意識的便回道。
“有啊!我和你爹就見過!”
殷豐聽母親這般說道,激動的停下腳步,一雙小眼盯著母親,小手胡亂的比劃著。
“娘你和我說說仙人是什麼樣的,是不是那種會飛的,是不是那種踩著劍咻的一下就飛的很高的那種仙人。”
林芙也是回過神來,隻是灑然一笑,隨即就蹲下摸著殷豐的小腦袋,慈愛的看著他,輕聲說道。
“行!等你洗把臉,躺床上去,娘再和你說說這仙人的事。”
聽母親這話,殷豐小眼一轉,便拉著母親的手往那後院走去。
半個時辰之後,後院廂房之中,燈火之下,林芙懷抱著殷豐靠在床頭一隻手輕拍著他的後背,一邊輕聲訴說著。
“那一年,我和你爹回到這殷山鎮,在路邊,看見一個道長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躺在路邊, 那個道長長得很是奇怪,一頭黑髮,但是那鬍子呢,卻是白的,道長的身上呢有好幾個傷口,看的甚是嚇人,你爹心善,就把那道長揹回家中。”
“到家之後,你爹正準備出去請郎中回來救治的時候,那個老道突然醒了,便問我們要了一些清水,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諾,就是鎮子東麵,咱們的老房子。”
“那個道長呢,把自己關在屋子,四個月不吃不喝,等到四個月以後,我和你爹耳邊突然響起了那道士的聲音,進了屋子一看,隻見那道士盤腿坐在一個會發光的蒲團之上。”
“說他叫吳道子,乃是青雲觀修仙之人,被仇家所傷,雖然不用你爹救治,他也冇事,但是還是感念你爹心善,賜了咱們一顆仙丹。”
聽到此處,殷豐不禁興奮的說道。
“娘!那仙丹呢?”
林芙用手颳了下兒子的鼻子說道。
“那仙丹被你吃了,那個時候你很小,得了風寒,找了多少個郎中,都冇辦法,然後你爹就把道長賜下的那顆仙丹給你吃了,你吃了那顆仙丹之後,第二天病就好了。”
殷豐小手卷著母親的髮梢疑惑的問道。
“那我吃了仙丹,是不是可以和仙人一樣咻的一下飛到天上。”
林芙被兒子這樣子給逗樂了,忍俊不禁的笑道。
“對!我的小豐能咻的一下飛到天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芙見殷豐已經沉沉的睡去,便輕輕起身,披了件外衣拿起那盞油燈朝旁邊一間廂房走去。
雨漸漸的小了,天空依然不見明月,林芙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衣,見客棧二樓仍有燈火,隱約隻見還能聽到丈夫和那威遠鏢局的鏢師門推杯換盞的聲音,知道今晚丈夫應該是要很晚了,也不等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翌日。東方一抹日光剛穿透雲層,四方客棧前就已經是停好了七八輛馬車,那威遠鏢局的鏢師們在裝著因為暴雨而卸下的貨物,客棧的小廝們也是早早的起來,給馬喂好草料,熟練的將馬套好。
客棧前那杆掛著四方客棧的旗子下,殷書和那鄭鏢頭並肩而立,看著眼前一番忙碌的景象。
“鄭兄,此番多謝了,你的情,我殷某記下了。”
殷書昨夜飲酒不少,今日又起的這麼早,一臉疲憊顯然是宿醉未醒,但言語之中仍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那鄭鏢頭見狀哈哈一笑,拍了拍殷書的肩膀說道。
“你我過命的交情,莫說這些,怎麼你自從離開鏢局之後就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看的我好生難受,不就是一棵百年老山參嘛。”
殷書當年同這鄭鏢頭一起在威遠鏢局押鏢,生死之事也遇到過幾次,說這是過命的交情並不過分,三年前殷書曾托鄭鏢頭尋一些上了年份的草藥,而且最少都要兩三百年,鄭鏢頭聽聞也不問緣由,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雖說這鄭鏢頭走南闖北,見識也是不低的,但這老友要尋得藥草,在這世上也是當真少見,任何草藥,隻要年歲上了百年,那藥效都是不同凡響的,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他尋尋覓覓三年多,終於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花了整整兩千兩的重金,買下了一株據說有二百來年的老山參,所以纔有了剛纔那麼一番對話。
“嘮叨的話,殷某還是要多說一句,大恩不言謝,若是還有這種有年份的藥,還請老哥再幫小弟留意一番。”
鄭鏢頭見殷書這般說道,疑惑的看著殷書道。
“三年前你兒子大病一場,幾乎夭折,你心有餘悸老哥能理解,就你手上的這株老山參還不夠?”
殷書見狀,輕歎一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解釋道。
“有些事,老弟也不好說,總之鄭兄若是遇到那上了年份的靈藥還是幫老弟買下,金銀不是問題。”
鄭鏢頭見殷書不願說出實情,也不勉強隻得點頭道。
“行,隻要為兄遇到了,必當儘力而為。”
隨後二人便不提這靈藥之事,而是說了些近日江湖上的趣事,半個時辰之後,威遠鏢局的車馬已經整裝待發,那鄭鏢頭一行人騎在馬上,對殷書拱了拱手說道。
“後會有期。”
“一路順風。”
送走威遠鏢局一行人之後,殷書宿醉未醒,吩咐了福伯一聲便朝後院走去。
來到這廂房之中,見妻子已經醒來,正在梳妝,殷書一笑,快步走到妻子身後,幫妻子插好了一支步搖,林芙見是自己的丈夫,也噗嗤一笑道。
“老夫老妻了,做甚姿態。”
殷書幫妻子插好步搖之後,便靠在房間內的一張藤椅上,閉目說道。
“老鄭給我尋來了那株老山參說是有二百多年,找了三年了,總算是找到了一株拿的上檯麵的靈藥了。”
林芙見丈夫聲音沙啞顯然是疲憊至極,有些心疼,可自己昨日和兒子說的那些話,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殷書。
殷書聽罷,沉吟良久。
“雖說童言無忌,這孩子心思重,你告誡他一番,他不會亂說的,再說這仙人之說,你以為就你我知曉嗎?”
林芙聽到丈夫最後一句,也愣住了,但也冇再說什麼便朝前院走去。
不一會兒,後院便安靜了下來,整個房間就剩下殷書一人,他靠在藤椅之上,雙目緊閉,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