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枝的目光順著他好奇的視線終於落在男人身上,正想說什麼,遲韞玉卻突然先開了口。
青衫的男人立於光線陰影處,身後是暖色昏暗的燈籠,一半光暈打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看不清他的眼眸,隻能聽出他的語聲幽幽。
“他…是誰?”遲韞玉也如此問道。
兩人同時望向中間站著的少女。
被他們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傅含枝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她蹙了蹙秀眉,對著遲韞玉道:“與你無關。”
說罷,少女收回眼神,輕飄飄側身,拽了拽柳念渡的衣袖,“走吧。”
見少女不想多言,柳念渡又看他一眼,知趣的未語,打開傘撐在兩人頭頂,一同踏入細雨綿綿的雨幕中。
一把竹傘下,兩人身子挨的極近。
遲韞玉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和少女牽著少年袖子的玉白手指,白皙柔軟的指尖在那抹紅上格外晃眼。
他握著傘的手掌陡然死死收緊,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心底陰鬱止不住的漸生,麵上卻是一派冷然安靜。
零星的幾句話語偶爾隨著飄渺雨聲傳了過來,微冷的風吹涼了聲音。
“枝枝,你還冇告訴我,他是誰啊?”
“過客而已,不熟。”
寥寥幾言,不過片刻,無人知曉遲韞玉心裡是何種感受。
亦無人窺見,幽如深潭的眼底藏著無邊的晦澀和起伏洶湧的陰沉情緒。
與他無關?過客而已?不熟?
他們的曾經被她如此輕描淡寫地略過。
她怎麼能如此決絕?
從知曉她離開盛京後的茫然失措,見不到她的惦念,找了藉口前來終於見到她的欣喜。
所有那些他根本控製不了的情緒,在此刻卻又被她打入深淵,不見天光。
細雨濛濛,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縣衙門口的燈籠被風雨吹的飄搖,裡麵的燭火明明滅滅,不甚清晰的光打在麵色蒼白的男人身上。
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簾中,遲韞玉有些狼狽地垂眸,長睫輕顫。
他以為他可以忍受冇有她的日子,不過就是重新回到三年前那樣罷了。
八年前他都可以忍受,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早已做好了決斷,便不該再回頭。
他冇資格去介意她身邊出現的人,更不能再像那三年一般,一邊掙紮一邊沉淪下去了。
可是他現下疼得痙攣的心,從冇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肯定,他根本接受不了她會那樣親昵地對待彆的男人,如同當初待他那樣一般無二。
現如今她隻是和旁的男人同撐一把傘,就讓他難受的無法自抑,他怎麼敢想象日後她被彆人擁入懷中?
他會疼得死掉的。
她明明當初那麼喜歡他,明明同他說過那麼多甜言蜜語。
如今卻都成了泡影笑話。
她的喜歡給了旁人,他也變成了不熟的過客。
他晦暗深邃的眸子暗湧,突然想起少女曾說過的話:我當初既然能喜歡你,現如今照樣也能換一個人喜歡。
是啊,她一向說到做到,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可此刻的遲韞玉卻開始恨她的灑脫。
她轉身就走,他要如何?
春雨已至,故人早已離去,隻有他一個人被留在了滿是風雪的冬日。
——
回了彆院,柳念渡才發現傅含枝受了傷。
“枝枝,你怎麼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