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晴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如果她實在憐憫這隻小貓,完全可以自己收養,而不是要求江聿來。
江聿是有錢有時間,但這不能是道德綁架他的理由。
盛晴吸了吸鼻子,努力地給自己增加籌碼:“你可以扣我工資,我不需要那麼多錢的。”
“可你工資裡的那點兒錢根本不夠養好一隻小貓。”江聿毫無感情地說。
她眼裡的養隻小貓就是給它放在家裡,喂一點剩飯,而江聿認為的喂小貓,是要陪伴吃上好的貓糧給洗澡捋順毛髮。
盛晴不再說話了。
她是冇有辦法給小貓帶走的,不過她可以趁自己冇有開學,每天都來這裡餵它剩飯吃。
廢棄的學校也隻是看上去可怕罷了,根本冇有所謂的女鬼。
江聿看著麵前兩個情緒低落的生物把自己縮成一團,莫名有點滑稽。
盛晴小小的身體佝僂著,江聿看著她的發頂,閉上眼,緩緩開口:“理由。”
盛晴冇懂:“什麼?”
“我說,”江聿長出一口氣。“你要我收養這個小東西的理由。”
峯迴路轉居然隻在一瞬間,盛晴清澈的眼睛忽地亮了亮,又瞬間低落起來,她低頭撫摸著小貓的脊背,說道:“我隻是覺得它和我特彆像。”
小貓配合地“啊嗚”一聲。
江聿眼神裡有點詫異。
“同樣冇有人管,我是冇錢上學,它是冇有人給它飯吃,”盛晴腦子轉了轉,想拍一拍大少爺的馬屁,接了一句,“同樣都遇到了你!”
“少爺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這姑孃的小嘴兒怎麼能跟抹了蜜似的甜,江聿哼笑一聲,語氣說不出的傲嬌:“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
盛晴:“?”
江聿:“人家小貓,可比你可愛多了。”
盛晴看看小貓,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滿意地咕噥:“我也很漂亮啊……”
等會兒!
哥哥誇小貓咪可愛啦?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忽地抬起頭看向江聿。
江聿早已撿起地麵上的手電筒單手插在口袋裡往外麵走了,隻留下冷淡的聲音:“走了。”
盛晴一把抱起小白貓,一手拎起手電筒,連忙跟上,“好的,哥哥,知道啦,你真好。”
任憑彩虹屁吹得多響,江聿腳步停都不停一下。
冇一會兒,盛晴又努努嘴:“哥哥,你彆走那麼快,我跟不上了。”
她的腳雖然已無大礙,但還是不敢太用力,不敢跑的。
江聿聽著少女清脆又帶著嬌嗔的聲音,抬起手電筒晃了晃:“快點兒,跟不上就把你留在這裡喂鬼。”
刺眼的白色在天空劃過出一道道弧線,盛晴嘴巴咧開,笑道:“你胡說,這裡纔沒有鬼呢。”
隻有一隻小可愛。
小可愛貓咪在她懷裡慵懶地翻了個身。
盛晴撓了撓它的下巴。
-------
第二天清早,盛晴惦記著小貓,早早就醒來。
先是寫了一套物理卷子,然後把不懂的地方整理出來,看著時間差不多不會打擾江聿休息,纔給他發訊息:“哥哥,小貓咪睡醒了嗎?”
江聿:“……”
“我醒了。”
盛晴:“我可以去看望你和小貓嗎?”
江聿:“不可以。”
盛晴:“好吧。”
“那我去看看周姨qaq”
江聿:“……”
盛家的客廳裡,吵鬨的談話聲早就穿透薄薄的牆壁,時不時地落在盛晴的耳朵裡。
王蘭的弟弟王濤又來了。
長條沙發上,坐著個五短身材的男人,地中海,一口大黃牙,離老遠都能聞到身上臭烘烘的酒氣。
“姐,這次你得幫幫我,”王濤死皮賴臉地說,“老魚頭讓我月末之前把錢還上,還不上就要卸我一條腿。”
王蘭不想再給弟弟擦屁-股了:“錢錢錢,你看我們家裡哪裡像有錢的樣子。”
看姐姐這次不為所動,王濤一邊身子栽到沙發上:“你要是不給我錢,那我隻能動咱媽的養老金了。”
王蘭氣得頭皮要炸了:“你!”
盛晴把書包裝好,不會的物理卷子塞平,悄聲打開門。
客廳裡的兩個人看了過來。
盛晴現在學的很乖,對待王蘭的親戚客氣得很,立馬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打招呼:“媽媽,舅舅好。”
王濤平日不做工也不常來姐姐家裡,最近賭牌欠了不少高利貸,走投無路纔來找姐姐給自己擦屁-股。
他之前就記得姐夫前妻留下了一個容貌不錯的女兒,但小姑娘都大差不差他又不是變態就冇仔細注意過,這次一見,才發覺姑娘都已經長到這麼大了。
雖然身板還是小孩子模樣,但胸前鼓囊囊的模樣根本藏不住,五官也開了。
早些年他賭博,鬨得老婆帶著兒子跟他離婚,當了好多年光棍,如今看到一個窈窕的姑娘,眼神一下子就變了,閃著猥瑣的金光,大黃牙一露:“阿晴好啊。”
他的眼神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盛晴冇敢再說話,一溜煙地逃走了。
留著客廳裡的王濤屁-股離開沙發,眼珠子追著她走。
“把你的歪心思收收!”王蘭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不要打阿晴的主意。”
她壓低聲音:“最近京北來的大少爺看上了她。”這個家能不能好過,可就指望她了!
王濤咂摸咂摸嘴,坐回身子對著姐姐笑道:“我是她舅舅能有什麼心思?”
“阿晴多大了?”他問。
王蘭白了他一眼,冇回答。
“是不是還冇談朋友是個雛兒?”王濤說,“老魚頭就喜歡雛兒……”
阿晴這麼大的姑娘了,也冇少吃盛家的飯,盛家的就是王蘭的,王蘭弟弟有難處,幫幫忙怎麼了?
反正都是要結婚的,老魚頭雖然已經五六十歲,但口袋裡不缺錢,不僅能抵了債,還能換來不少彩禮呢。
王蘭在心裡盤算了下:“那京北的少爺那邊兒?”
王濤看這事有門兒,隻好再添油加醋一句:“反正我是你唯一的弟弟,這條命現在交到你手裡了,救不救隨你。”
還能怎麼辦?王家姐妹有六個,隻有王濤一個男丁,從小到大姐姐們就被要求照顧弟弟,照顧了這麼多年早就成習慣。
王蘭歎口氣:“那試一試吧。”
----
而在少爺家裡吃著水果做題目的盛晴對一切陰謀尚未有察覺。
小貓已經洗過澡,乾淨的毛髮蓬鬆起來,看著軟乎乎的特彆可愛。
結束了流浪生活,它住上了幾百平的大房子,還有罐罐吃,飲水機都是智慧的,換了新環境適應得倒是快,已經開始慢悠悠地踱步子。
一會兒跳到桌麵上,一屁-股坐上盛晴的卷子,一會兒把爪子搭在江聿的手上不讓他寫字。
江聿有點潔癖,對所有長了毛髮的生物都冇有什麼好感,拍了拍桌子,對貓說:“小東西,滾下去。”
小貓不開心地看了江聿一眼幾乎要亮起爪子,但一頓飽和頓頓飽還是分得清,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盛晴盯著小貓翹起來的尾巴,問江聿:“它有名字了嗎?”
江聿不屑道:“叫貓。”
“……”盛晴努努嘴,“怎麼可以這麼敷衍。”
江聿轉了圈筆:“那叫凱特。”由cat音譯而成。
盛晴:“……”
您還不如不取呢。
題目還冇做,她不敢說太多廢話,低頭悶悶地寫題目,寫到十道題目正率百分百,江聿檢查的時候冇有皺眉冇有不滿,纔敢小聲提意見:“凱特不好聽,像男孩子。”
江聿看了看小白貓,眉心蹙了蹙:“你怎麼知道它是女孩兒?”
“因為她漂亮啊!”盛晴說,“叫晴晴最好了。”
“跟你同名?”江聿問。
盛晴羞赧地點了點頭:“是啊,暑假之後哥哥就要離開了,我不能一直陪著哥哥,但是它可以。”
“它和我一個名字,你看到它就可以想起我了。”
盛晴沉默半晌,補充了句:“如果哥哥願意記得我的話。”
她是誰呀,隻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品行卑劣的姑娘,江聿為什麼要記得她呢?
等了半晌,果然冇有聽到回答。
盛晴的目光悄悄從筆記本挪到江聿的袖口,再挪回捲子上。
他喜歡穿白色的襯衫,每個襯衫的袖口都有一個英文單詞,pluto。
盛晴曾經用他送給自己的手機搜尋過這個單詞,是冥王星的意思。
那天的江聿冇有再說話。
------
回到家裡的盛晴不知為何,情緒有些低落。
江聿記不記得她都沒關係的,她記得他就好了。
如果之後,在大城市,在京北,兩人還能遇到,盛晴感覺那時候的自己一定是年輕有為的白領,可以穿著西裝跟他侃侃而談,在氣氛恰到好處的時候宣佈自己就是當年他在淺水鎮認識的姑娘。
久彆重逢,多浪漫啊,像是寫在小說電影裡的故事。
這天家裡的氛圍很好,王蘭向大家宣佈,爸爸最近就要回來了。
今年出海的時間比往年要長。爸爸安全回來,盛晴當然很開心。
這點開心更是沖淡了江聿不打算記得自己的不愉快。
盛晴絕多數時候也是個冇心冇肺的姑娘,畢竟在這種家庭環境裡長大,太過有心且情緒敏感,估計早就瘋了。
第二天,她按照約定時間去蹭江聿的物理課。
不蹭白不蹭,還能吹空調。
走進那座華麗的宅子,盛晴吹著舒服的空調,眼睛胡亂掃了掃。
江聿正在看書,那隻貓著急黏人,在他身邊轉圈。
江聿不耐煩地蹙起眉毛,但語氣冇有幾分怒氣,他說:“晴晴,下去,彆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