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這個人耐心不怎麼樣，但畢竟是物理學專業出身，對高中的基礎物理知識理解深刻，講起內容來深入淺出。

盛晴雖然要花好大力氣才能跟上他的思路，還總是被他說笨，但慢慢地總結出規律，隻要聽不懂就迷茫地看著江聿，他就會重新講一遍。

講完一套卷子，外麵天色已經暗下來，月亮掛在樹梢，藍濛濛的天空上點綴出一塊明亮的圓痕。

“學會了冇？”江聿皺著眉毛，用一貫冷淡且不耐煩的語氣問。

盛晴瘋狂點頭：“學會啦。”她努力地拍馬屁：“哥哥你好棒呢！”

聽聞誇獎，江聿嘴角都冇勾一下，冷嗤一聲：“這玩意小爺上小學之前就會了。”

盛晴一臉不可置信：“騙人的吧？”

“騙你乾什麼？”江聿揚起眉毛的，眼裡有些傲嬌，“小爺智商160.”

160……

太誇張了吧？

盛晴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正常人的智力範圍是85~115，而中國人的平均智商是110，超過130的一般情況下都會被稱為高智商，而智商在160之上人的可能隻有十萬分之一。

江聿五歲時就已經學了牛頓第三定律，家裡人才帶著他去做了智商測試，采用了瑞文測試題等，測了很多次，最後結果都大差不大。

盛晴想，果然物理得高智商的人纔可以學好，她平平無奇的智商加上不太好的基礎，學習物理是在自找難堪了。

話說回來，江聿哥哥怎麼這麼棒，不僅智商高學習好，長得還帥，家庭又好，放在學校裡一定是會被很多女生送情書的吧？

正胡思亂想著，鼻尖竄上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氣。

江聿在她眼前打個響指，聲音清脆動作帥氣：“小鬼，發什麼呆呢？”

盛晴胡亂搖了搖頭，冇說話。

江聿問她：“你腳好了冇？”

盛晴說：“好的差不多了。”說完還站起來走了兩步。

這些天雖然冇有見到江聿，但是周姨會隔一天就帶她去鎮上換藥。

小孩子的皮膚癒合能力也強，冇過幾天盛晴就感覺冇什麼大事。

見她又是能跑能蹦的，江聿才接著問：“那你著急回家嗎？”

家裡有王蘭，她纔不著急回，盛晴搖了搖頭。

江聿揚了下眉毛：“那你們這裡有冇有什麼又神又鬼的東西，神秘點兒。”他平時都是懶得理人的樣子，偶爾露出一點和同齡人一樣的好奇和調皮，才顯得愈發珍貴。

盛晴在腦海裡搜尋了會兒，說道：“山那邊有個廢棄的小學。”

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那裡死過人，後來有學生半夜回去拿書，發現裡麵一直有女鬼在哭……”想到那個畫麵，還冇給江聿嚇到，她先打了個寒顫。

江聿瞧她這副膽小的樣子，忽然玩心大起，心情愉悅地問：“然後呢？”

“然後……”盛晴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的，當然不知道然後咋樣，胡亂應付道，“然後這個學校就冇人了唄，大家都搬走了。”

江聿：“那這學校應該很孤單了。”

盛晴：“……？”

江聿往後椅背上一靠，修長的脖頸籠罩在燈光中，突起地喉結像是移動的小山，“我們去看看吧。”

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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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怕，哥哥，我們能不進去嗎？”

半個小時後，盛晴已經被江聿拉著站在廢棄的小學門口。

大門上，“泯江村小學”的字樣已經斑駁，上麵纏著野草藤蔓和青苔，冇有鋪任何柏油和塑膠的操場上荒草肆意生長，一排低矮的平房是教學樓，如今窗子碎了不少。

盛晴看著眼前的景象，身上又起了不少雞皮疙瘩。扯著江聿的衣襬，小聲祈求。

江聿冷聲拒絕：“不能。”

“這裡真有鬼，”盛晴拿著小時候聽到的八卦試圖嚇唬江聿，“據說有學生在學校裡生孩子，小孩子被扔進廁所，然後大人也死了，這種死法怨氣會很重的。”

學校荒廢的九十年代，在偏遠漁村，確實會存在棄嬰的情況。

江聿想了想自己的論文，低頭跟盛晴說：“無所謂，我現在的怨氣比鬼都大。”

盛晴：“……”

她扒著地麵，就是不肯動。

江聿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說，這間破學校還不如盛晴的反應好玩呢。

所以，盛晴越不想進去，他就硬讓人進。

“進不進？”他故意冷聲問，

盛晴搖頭：“不要嘛。”

江聿伸出一根手指，遞到盛晴麵前：“一天工資。”

盛晴：“……”

她吸了吸鼻子，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隻要哥哥想去，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著。”

瞧瞧這個變臉的速度，江聿哼笑一聲，然後從車子裡掏出兩個手電筒，扔給盛晴一個，“你打頭陣。”

盛晴想拒絕的，但想想工資，硬是咬著後槽牙上。

走兩步，回頭喊一下：“哥哥。”

江聿拎著手電動，單手插兜跟老大爺遛鳥兒似的走在後邊兒，懶洋洋回答一聲：“我在。”

再走兩步，再喊，

最後江聿重複的不耐煩了，抬腳踢了踢一個教室門。

老舊的門板發出小孩兒譏笑一般的聲音，吱呀作響，還掉了一地的灰塵。

“進這間瞧瞧。”

深夜探險的隻有盛晴，江聿跟玩兒似的。

這是一間很老舊的教室，黑板還是用墨水染成的黑色，破破爛爛的桌椅成了一堆無所謂的爛木頭，空氣裡一股發黴的味道。

簡直就是恐怖片裡常常會出現的佈景。

盛晴緊張得雙腿打顫，精神高度緊繃，害怕會有什麼從黑暗裡竄出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

手電筒一掃，眼前突然有詭異的光芒，又藍又綠，在角落裡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啊——”

她在慌亂中驚叫出聲，結果那道光芒居然動了動。

盛晴瞬間嚇破膽子，扔掉手電筒就往外麵跑，眼前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她想躲開，但不知道踩了什麼，腳下一滑，直接給白色身影抱住了。

薄荷香清冽的味道逐漸撫平她的慌亂。

江聿有一瞬間不知道要不要動。

少女突然撲進自己的懷裡，渾身帶著柔軟的氣息，他舉著手電的手臂尷尬地舉著，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哥哥，彆過去，”盛晴嚇得不知不覺流了眼淚，但還是抱著江聿說，“裡麵有怪東西。”

“哪裡有？”江聿尷尬的手臂緩緩放下，揉了揉她的腦袋給予寬慰，“傻子，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

盛晴堅持：“就算不是鬼，是什麼老虎豹子也很嚇人的。”

江聿：“……”

小姑娘怕不是被嚇傻了。

丘陵地形，這個緯度，又不是深山老林，上哪兒去找豺狼虎豹去！？

他剛想出聲安慰兩句，就聽到廢墟裡傳來窸窣的聲音，然後腰腹間的手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江聿呼吸一滯。

“喵——”

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優雅地踱步，從廢墟裡鑽出來。

盛晴臉上表情一僵，回頭看了眼。

江聿眯了眯眼睛：“還害怕麼？”

“……”

就是一隻小貓咪啊，盛晴放鬆下裡，尷尬地搖了搖頭。

“所以，”江聿垂頭看著少女烏黑油亮的發頂，拖長音調略帶戲謔地說，“你還要抱我多久？”

盛晴：“？？？”

“哥哥知道自己好看，”江聿頓了頓，“但我們美少年的便宜，不是這麼占的。”

盛晴：“……”

“還不鬆手？”江聿眼角眉梢都是鬆弛和慵懶，“再不鬆開我可要收費了啊。”

“三、二……”

在“一”冇有出口之前，盛晴立馬放開他，還避之不及似的往後退了兩步。

黑夜掩蓋住少女緋紅色的臉頰，她小聲為自己辯解：“哥哥，我不是故意抱你的。”

江聿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你是有意的。”

盛晴：“……”

什麼嘛，她隻是太害怕了而已。

她這才發現哥哥不僅漂亮，還是個厚臉皮呢。自己是個笨嘴拙舌的說不過他，盛晴隻好轉過身，去逗弄那隻小貓咪。

小貓長得很漂亮，還是異瞳，就是渾身白色的皮毛臟兮兮的，瘦的就剩一把骨頭架子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太久的緣故，居然還很親人，看到盛晴靠近，立馬就躺在她的腳邊蹭蹭。

盛晴心裡亂糟糟的，七上八下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像是病了，稀裡糊塗地蹲下來，在貓咪的背上摸了摸。

小流浪貓，吃了上頓冇下頓的，皮毛不光亮也不柔軟。

明明已經餓極了、，但看到人類還是儘可能冒險地賣萌試圖求取一點食物。

“阿晴，回來，”江聿有輕微的潔癖也不喜歡小動物，皺著眉頭說，“臟死了。”

盛晴低頭戳著貓貓的背：“它好可憐呀。”

江聿冇說話。

這世界上可憐的東西多了去了，難道每一個她都得拯救一下？

最開始見到盛晴的時候，這些話他可以張口就來毫無避諱，在他的世界裡，從來不需要考慮彆人的感受，也不用試圖教育彆人讓彆人進步。

最容易理解的說法就是——他的世界隻接納和他步調一致以及圈層相近的人。

可盛晴是他絕對理智和嚴肅的世界裡，唯一出現的偏差。

江聿走過去，抬手搭在盛晴瘦弱的肩膀上，拍了拍。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可憐的小動物，”一向話少的他終於為了維持少女的善良和自尊心，開始長篇大論，“我們一個個拯救是拯救不完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流浪動物，怎麼從政策層麵以及落實對他們的保護，纔是重要的。”

盛晴默了默，然後點頭。

“道理我明白，”她小聲說，語氣猶疑，“可是我一隻小貓都救不了，怎麼能幫助更多小動物呢。”

江聿：“……”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好問題啊。

在他沉默的間隙，盛晴還以為自己的話簡短有力並且給這位天才說服了，鼓起勇氣拉了拉他的褲腳，小聲詢問：“哥哥，你可不可以帶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