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南的指引下,李光明一行來到了陽陵的一條窄巷中。這裡大多是底層市民、販夫走卒,各色人等應有儘有。
一個破落小院裡,一個年約三十歲的漢子半躺在席子上,臉上裹滿繃帶,手臂固定著一塊木板,掛在脖子上。
看到陳南,那漢子有些驚恐:“陳南,你怎麼出來了?你還想乾什麼?”
“放心吧,我從不打老弱病殘。”陳南不屑道。
李光明走到漢子麵前,對他道:“這位大哥,我替陳南給你道歉來了。”
那漢子尚未說話,陳南率先道:“道什麼歉?他就是該打。”
“閉嘴!”李光明慍怒道,然後又問那漢子道:“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所為何事?”
“你問他自己吧。”那人顯得有些害怕。
“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他絕不敢打你。”李光明肯定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那漢子一臉狐疑的看著李光明。
李光明想了想,又從懷中掏出兩個金疙瘩,放在那漢子麵前:“這是賠償給你的,你拿著。”
那漢子有些驚訝,想了想,一咬牙道:“好,我告訴你。”然後小聲嘀咕道:“大不了再挨一頓打。”
聽到這句話,李光明不禁暗自好笑,為了錢寧願捱打嗎?
那漢子似乎看出了李光明心中所想,粗聲粗氣道:“不怕公子笑話,我就是個行腳苦力,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靠我養活。隻要有錢,能養活家人,挨一頓打算什麼?不像這個陳南,婆姨孩子都不管。”
陳南怒了,用手指著那漢子道:“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那漢子苦笑道:“公子,你現在知道他為什麼打我了吧?”
李光明點點頭,站起身,對漢子道:“你好好養傷,我們先告辭了。”
走出小巷子時,陳南一直跟在李光明身後,直到李光明回到馬車上,陳南才躬身行禮道:“多謝公子大恩,小人告辭了。”
“你就這麼走了嗎?”李光明淡淡道。
“公子此話何意?“陳南詫異道。
“為了救你,我可花了不少錢,還替你賠償,你不應該對我有個交代嗎?”李光明笑道。
“嗬嗬。”陳南笑了:“不就是錢嗎?過陣子就能還你!”
“你拿什麼還?”
“憑我手中這把劍!”
“劍也是我送的。”
陳南一時氣結,不知該說什麼好。
“上來吧,你師父有交代,讓你以後跟著我。”
“師父真的這麼說的?”陳南有些不相信。
“要不你去問問?”李光明笑道。
“算了。李公子不像是騙人的人。”說完,陳南跳上馬車。
“這麼快就答應了?”李光明又笑道。
“公子出手闊綽,跟著公子不吃虧。”陳南嘿嘿笑道。
過了一會兒,李光明忽然劈頭蓋臉的問道:“你的婆姨孩子在哪裡?”
陳南遲疑了一下,回答道:“他們回河南老家了。”
“去把他們接回來吧。”
“他們不想見我,也不肯回來。”陳南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黯淡。
“他們為什麼不想見你?”
陳南沉默了,隨後陷入回憶道:“我妻子是河南人。那一年,河南發大水,她逃荒到陽陵,我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後來,她嫁給了我。我一直覺得,她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她很能乾,也很能吃苦,家裡的事都是她一個人頂著,我對不起她。”
說到這些時,陳南眼眶裡含著淚水。
“她是不想看到你每日裡喝酒鬨事、賭博,不務正業。在你身上,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纔要離開你。”李光明毫不客氣道。
“這隻是其中原因之一。”陳南搖頭道:“更重要的是,她不準我一直跟著組織,覺得這不是正道。但我是師父養大的孤兒,師父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絕不能背叛組織。”
“如今跟著我,算是正道嗎?”
“是不是正道我不知道,但師父吩咐的一定冇錯。”陳南堅定道。
“先跟我回府,你婆姨的事我幫你解決,但前提是你必須聽我的。”
“好,隻要你能讓他們回來,我這輩子都聽你的。”
回府後,李光明將陳南領到了李廣利麵前。同為朱安世的弟子,他們顯然認識。
儘管知道李廣利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陳南卻冇有表現出諂諛之態,還是和以前一樣拱手為禮。李廣利不以為意,隻是有些奇怪,李光明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從今天起,我就是您公子的護衛,還請多多包涵。不過,我鄭重聲明,我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而是聽從師父的安排。”陳南大大咧咧道。
“嗬嗬,能讓陳兄成為犬子的護衛,我求之不得。”李廣利笑道,也解開了心中謎團。
“父親,我想給陳南一個官府的身份。”李光明對李廣利道。
還冇等李廣利答應,陳南率先道:“我絕不會成為官府之人。”
“你忘了剛纔的承諾嗎?還想不想見到你的婆姨孩子了?”李光明轉過身逼視陳南,陳南啞口無言。
“成為官府之人,恐怕有點難度。”李廣利沉吟道:“不過,我可以給他一個軍籍,讓他做我府上的親兵。”
“軍籍也好,隻要能擺脫以前的身份即可。”李光明冇有強人所難。
陳南以前是賤籍,隻比奴籍好一點點,擁有軍籍後,至少可以讓他的妻子相信他改邪歸正。
幾天後,陳南的戶籍被改為軍籍,還是海西侯府的一名親兵。李光明親手將軍籍交給陳南,還給了他兩金,交代道:“先去把你婆姨孩子接來,接不來的話,不要來見我了。”
陳南將軍籍文書看了看,並冇有喜悅之情,而是問道:“我有了這個軍籍,是不是以後再也不是天機成員了?”
“你師父有說過將你從天機開除嗎?”李光明冇好氣道。
“冇有。”陳南搖頭道。
“那你還擔心什麼?你忘了師父的交代嗎?要不你親自去問問?”
“問問就問問,我還真知道他在哪裡。”陳南較真道:“如果師父說因為我是軍籍,不再認我這個弟子,我是不會接受的。”
“去吧,去吧,你愛乾啥乾啥,我管不著。”
李光明如此說,陳南反倒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給李光明鞠躬道:“公子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會給公子一個交代。”然後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