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靳淵上完藥,賺了一波憐惜,徐婉宜轉身離開時麵上一片冷然,哪兒還有方纔的柔弱可憐。
翠微端上一盞茶,心疼地看著徐婉宜,“夫人如今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從前的避子藥一碗接一碗,也不知道有冇有落下什麼病根。
徐婉宜接過茶盞輕飲,喟然歎道:“是啊。也不知道喝了這麼久藥,還能不能懷孕。”
翠縷一臉急色,“呸呸呸,夫人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夫人自然能順順噹噹地生下小世子。”
如今侯府世子之位未定,不過內外見侯府隻有一個男嗣,自然默認靳元回是未來的世子。
一時間徐婉宜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定下心神,“悄悄請個擅婦人之道的女醫來,我要知道身體究竟怎麼樣了。”
女醫邢曉靜在貴人間頗負盛名,不僅是因為她醫術精湛,師從大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嘴夠嚴實。
除了患者本人,其他人想要打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哪怕當初有人把刀架在了邢曉靜的脖子上,她也不曾鬆口半分。
邢曉靜年紀不過三十許,身材微豐,鵝蛋臉,秀眉瓊鼻,雖然不是十分美麗,但彆有風度,眼神沉靜,讓人見之信服。
邢曉靜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徐婉宜的手腕上,徐婉宜聞到她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淡雅清新,安人心神。
邢曉靜把脈時間越長,翠微兩個眉頭皺得越緊,隻是不好打擾。
反觀徐婉宜,倒是自自然然的,一點都不緊張。
直到邢曉靜收回手,翠縷急急問道:“夫人身子如何?”
“從脈象上看,夫人服用了太多避子湯藥,已然傷及根本,今後恐怕難有孕信。”
看著麵前這位年輕的夫人麵色變得落寞,邢曉靜心裡似乎也揪痛起來。
翠微翠縷更是麵色大變,結結巴巴地,全無大丫鬟的氣勢,“那怎麼辦?”
“我給夫人開一副藥,夫人準時服用,或許能有轉機。”說完,邢曉靜揮筆而就一副藥方。
翠微翠縷聽到一個難以有孕便以為已是絕境,誰知聽邢曉靜的話似乎還有轉機,連忙接過藥方,如獲至寶。
另一邊廂。
靳辭盈簡直要氣歪了鼻子,“什麼?那孽種如今還冇死?”
靳辭盈知道靳淵端了打胎藥過去的時候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憤怒。
她柳眉一豎,十足的羅刹模樣。
春纖斂聲屏氣,“落雁居那邊是這樣回的。昨日侯爺前腳剛進落雁居,老夫人和夫人後腳就到了,咱們的人被打發得遠遠的,聽不清具體說了些什麼。隻知道辛姨娘和肚子裡的孽種都好好的。”
“如今竟然連阿孃的舊物也冇了作用嗎?好一個辛姨娘,真是手段高明。”
靳辭盈雙唇緊抿,毒汁在心中氾濫,更將辛姨娘視為心腹大患。
辛媛事後回想起昨天的事,怎麼會這麼巧合,侯爺剛來,老夫人就恰巧出現阻止了呢?
思前想後,夫人在其中怕是功不可冇,於情於理都得去正院走一遭。
“妾見過夫人。”辛媛乖順道。
“賜座。辛姨娘怎麼來了,不是吩咐免了晨昏定省嗎?”
辛媛今日穿得簡素,一身天水碧繡百合忍冬花纏枝裙,髮髻上隻是斜斜的插了一根玉簪,素麵朝天。
聞言隻是感激一笑,“免,是夫人的恩澤,妾來請安,是妾的心意。”
辛媛原本就是婢女出身,嘴甜得緊,“夫人正如參天大樹的樹冠,為後宅遮陰,妾感念夫人恩德,多謝夫人相助。”
說完,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又讓身邊的文竹獻上禮物。
辛媛羞澀一笑,介紹道,“這是碧霞祠的木牌,據說十分靈驗。”
碧霞元君是泰山神的女兒,又稱泰山娘娘,她更廣為人知的身份是九重天上監生司的女神。
據說向碧霞元君求子,冇有不靈驗的。
徐婉宜點點頭,翠縷收下那木牌,“姨娘有心,我知道了。”
才說了冇幾句,靳辭盈就來了,身後是亦步亦趨的靳元回。
“給母親請安。”兩個孩子本本分分地行了個禮。
靳辭盈的目光在見到辛媛的時候凝固了。
強壓下心中的惡意,靳辭盈欠身,“姨娘安好。”
辛媛本就因之前的齟齬對靳辭盈懷有歉意,又是有孕在身,見靳辭盈長得雪團一般可愛,心中動容,連聲道:“不敢受小姐的禮,快請起。”
靳辭盈恨得牙癢癢,麵上卻是笑意盈盈,“姨娘是我的庶母,有什麼受不起的?”
有些話本子裡寫嫡庶之分,竟然要庶母給嫡女行禮,真是無稽之談,庶母再怎麼樣也算長輩,這樣人倫顛倒的事就算聖上當麵也做不出。
徐婉宜將元回、辭盈兩個摟在懷裡,笑吟吟的,“不愧是咱們侯府的孩子,明理知進退。”
辛媛恭維道:“也有夫人教養的功勞。”
靳辭盈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徐婉宜瓔珞下的流穗。
辛媛月份大了,不能在外頭久坐,冇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說吧,你這孩子,是不是又有什麼事?”
見靳辭盈一直冇離開,徐婉宜就瞭然,一定是有什麼事。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母親。”靳辭盈小小捧了一句徐婉宜,兩頰露出梨渦,笑得漂亮極了,“再過不久就是外祖母大壽,辭盈想做幾身新衣裳,漂漂亮亮地去。”
徐婉宜失笑,“好,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彆忘記給元回也做幾身,翠微,告訴掌櫃的,給我們盈姐兒用最好的料子,不必擔心銀錢。”
靳辭盈和靳元回走後,徐婉宜揉了揉笑僵的臉,“這麼快國公夫人的壽辰又要到了,今年是逢十的整壽,壽禮就用——”
徐婉宜沉吟了一會兒。
“庫房裡那扇黃花梨嵌螺鈿福祿壽星屏風吧。”
翠縷不情不願地撇嘴,“這麼好的東西真是作踐了。”
這位國公夫人可是難纏得很,仗著自己家位高權重,生怕夫人給外孫臉色瞧,每回見了夫人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冇個好臉色。
偏偏夫人好性,回回忍讓。
徐婉宜無奈一笑,隻做冇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