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位萬平縣令是新上任的,從偏遠苦寒的邊陲調到京郊地萬平縣,環境差得豈止一星半點。
新縣令十分感激自己和朝中大員有那麼點拐著彎的關係,不過這關係也不近,不然他也不至於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待了三年。
靠近京城的空氣都是如此香甜,縣令陶醉地沉浸其中,悠然自得地翹起二郎腿,哼著小曲,這縣衙真是清閒。
冒冒失失的衙役跑了進來,縣令睜開眼。
“大人,門口有人求見。”
縣令的眉頭皺得更深,斥責衙役:“本官日理萬機,終日案牘勞形,是什麼人都見的嗎?不長眼的東西。”
衙役張了張嘴,縣令見他還呆在原地,老眼中閃過嫌棄,難怪隻能做個衙役。
“可是來人拿著成國公府的信物。”
“什…什麼?”
縣令差點一屁股摔地上去,他扶正歪了的烏紗帽,旋風一般衝了出去,白花花的肥肉隨著跑動震顫。
來的人是春映。
縣令見了春映,估摸著這位應該是十分得力的丫鬟,肥胖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姑娘安,可是貴人有什麼吩咐?”
等到春映走了,縣令失魂落魄地回到縣衙的後堂。
師爺不免奇怪,這位縣令雖然是新官上任,但就憑這幾天的瞭解,知道她是個萬事不縈於心的性子,這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師爺開口問了,縣令也就說了。
這位師爺可是在萬平縣當了二十年的師爺,對萬平縣可以說是瞭如指掌,縣令有許多要倚重他的地方。
剛聽完縣令說的話,師爺就笑開,“大人隻管答應那位貴人的要求。”
縣令躊躇道:“此事若是被人發現,隻怕與官聲無益。”
師爺聽了,說:“大人可知成國公府那是何等威勢,背靠大長公主,哪怕是天塌了也頂得起來。”
“那辛家不過是普通農戶,如何能與國公府抗衡?”
“若是把此事辦好,入了貴人法眼,大人未來必然一片光明,又怎麼會困於小小的萬平縣呢?”
縣令豁然開朗,握著師爺的手真摯地說:“我初來乍到,不懂人情,以後還要師爺幫我。”
轉眼就到了辛家弟弟縣試的日子,他對這次縣試是十拿九穩、胸有成竹,一定要為姐姐、為辛家、為自己爭口氣。
小時候他見過那些讀書人,戴方巾著錦靴,一看就知道和穿著粗布衣衫打著補丁的他們不是一類人,那些讀書人呼奴喚婢,威風凜凜,甚至見了縣令都不需要下跪。
他很羨慕那些人。
從此,讀書成了他唯一的要緊事,無論酷暑嚴寒,他都偷偷躲到學堂旁聽先生講課再回家慢慢消化,家裡窮,付不起束脩,自然也買不起紙筆,他就用竹枝在沙地上寫字,沙地是天然的紙,抹了還可以再寫,就這樣,他習得了一手好字。
辛弟遙想自己成為舉人的好日子,露出了微笑。
姐姐…
轉念想到在侯府為妾的姐姐,辛弟的心臟抽痛,做妾哪有過得好的,偏偏姐姐報喜不報憂,還讓他去學堂讀書,也不知道在侯府怎樣從牙縫裡擠出那些銀子。
等到他成了舉人,他要做姐姐的底氣。
辛弟想著,考試開始了,他隨著人往裡走。
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隨著縣令的一聲開考,考生們齊刷刷地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纔縣令往他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
毛筆蘸上墨汁,思索不過片刻,流利地作答,他的唇角勾起誌在必得的微笑。
縣令坐在上麵,兩個巡考不斷地走動,這些都冇有打斷他的思緒。
“好啊你,竟然作弊!”
巡考一聲暴喝,他茫然地抬起頭,才發現說的是自己,巡考的手中拈著一枚紙卷,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字。
“我冇有,這不是我的!”
他不知道這紙卷是怎麼出現在他周圍,明明方纔坐下時他還仔細檢查過,他央求般看著上首的縣令,希望他明察秋毫。
“立刻打入大牢!過幾日本官親自審問!”縣令不容置疑地判了他死刑。
被孔武有力的衙役拖走時他的大腦依然是一片一片空白。
其他考生看了他幾眼,意興闌珊地繼續寫自己的卷子,每年都有想要靠歪門邪道通過的人,真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