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帶著薇月被請來芷陽宮的時候,看著殿外院子裡奄奄一息的春鶯,主仆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瞭。
薇月扶著皇後的手輕輕地用力,微微地點了點頭,皇後便定下心神,朝內殿而去。
“臣妾給陛下請安。”皇後躬身行禮:“不知陛下急詔臣妾,所謂何事。”
皇帝端坐於上,叫皇後起來,也不急於問罪,反而問道:“聽聞皇後許久不出景仁宮了,不知在忙些什麼?”
“回陛下,後宮子嗣單薄,臣妾不能為陛下分憂,實在心中有愧。
便在景仁宮沐浴齋戒,抄寫佛經,祈禱後宮能為陛下開枝散葉,更祈禱太子能夠身康體健,順遂平安。”
“那可真是可惜了皇後的一片苦心了”皇帝聲音變得冷漠:“儷貴妃遭人下毒,下毒之人受不住刑罰,招認是受景仁宮的指使,皇後作何解釋?”
皇後聞言又重新跪下來,聲音不疾不徐:“臣妾冤枉,還請陛下明察,臣妾絕冇有做過此事。”
跪在她身後的薇月也一起幫腔:“還請皇上明察,奴婢日日陪著皇後孃娘,這些日子娘娘除了抄寫佛經,再也冇有做過彆的了”
“你的意思是說春鶯,冤枉皇後了?”皇帝忍住心底的怒火,繼續追問。
“皇上明鑒,春鶯奴婢也是有所耳聞的,因為送藥膳得到儷貴妃娘孃的賞識,賞了許多銀錢,很是受到後宮一些婢女的羨慕。
可她從未來過景仁宮,更冇有見過皇後孃娘,不知是受何人指使陷害皇後。”薇月看似無心的話,卻把春鶯和芷陽宮儷貴妃綁在了一起,
皇後跪直了身子:“陛下,人心難測,不可聽信一麵之詞,臣妾冤枉,請陛下為臣妾做主!”
皇後的話裡的意有所指,皇帝居然猶豫起來,緩緩皺起眉頭,一時並不說話。
太醫院院判楊述突然開口提醒:“陛下,蕪花雖有毒,卻須長時間服用方可見效,春鶯住處地遠遠不夠,若要驗證其話真假,搜宮便知。”
皇帝眼前一亮,點頭道:“不錯,就去搜宮。若皇後果真冤枉,朕必定嚴懲胡亂攀咬的宮女,還皇後一個公道!”
皇後也點頭附和皇帝,然後看著榻上虛弱的儷貴妃,一臉的關切:“景仁宮和芷陽宮都要搜!以免儷貴妃妹妹落人話柄。”
皇帝大手一揮:“準了!”
李明玉帶著幾個太監去搜芷陽宮,親軍衛的人去景仁宮。
楊述突然請命:“蕪花罕見,常人難以分辨,微臣願一同前往,以儘綿薄之力。”
皇帝準允,眾人領命離去,皇帝便叫皇後起來,賜了座,於是一室人便心懷各異的等待結果。
等了約小半個時辰,李明玉帶頭出來,回覆皇帝並冇有搜到任何可疑之物
這讓皇後頗為詫異,看了一眼薇月,薇月還未開口,楊述便帶著親軍衛回來,手裡抱著一個尋常青瓷雕花罐子。
隻一眼,薇月便臉色蒼白起來。
親軍衛在景仁宮薇月的屋子暗格裡搜到了蕪花粉。
皇帝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桌子:“皇後,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如今的場麵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慌亂了手腳,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她跪著向皇帝走近幾步:“臣妾冤枉,臣妾不知道這東西為何會在景仁宮啊,還請陛下明察。”
“冤枉?”皇帝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都是厭惡。
“宮女指認你你喊冤陷害,如今鐵證如山,你還喊冤?是誰冤枉了你,是朕嗎?!”
“臣妾不敢,臣妾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臣妾心裡有鬼,怎會輕易同意搜宮呢?陛下明察…”
皇後此時心亂如麻,伸手去拉皇帝,卻被皇帝一腳踢開,皇後被甩到一邊,頭上的珠釵都散亂。
薇月急忙撲上去護住皇後,皇後卻像終於回過神來一樣,一把抓住她,有些歇斯底裡地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東西為什麼會在景仁宮?”
薇月被皇後猙獰的表情嚇到,本就心虛,一時語無倫次:“奴婢不知道,奴婢明明把它埋到芷……”
薇月連忙咬住話頭,然而為時已晚,滿室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大勢已去,皇後癱坐在地。
“你準備把她埋在哪裡?”皇帝陰冷的聲音讓薇月心膽俱顫,縮著肩膀跪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皇後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奴才啊”皇帝恨得咬牙切齒:“下毒謀害妃嬪,真的是好啊,好啊……”
皇帝怒火攻心,劇烈咳嗽起來,身子站不住往後退了一退,李明玉趕緊上前扶著皇帝的後心給他順氣:“陛下,龍體要緊。”
皇帝推開李明玉,伸手指住皇後:“你這個毒婦,朕今日便要廢了你。
來人!把皇後拖下去,送去內獄,還有這個賤婢,嚴刑拷打,務必細細地審,朕要親眼看看皇後這些年,手上究竟染了多少血汙!”
親軍衛立時來拖人,皇後掙紮起來,薇月見狀想去護皇後,卻也被親軍衛拖起來。
千鈞一髮之際,薇月拚命甩開來人,突然跪著往前了幾步,磕起頭來,邊磕邊喊
“皇上明察,此事是奴婢一人所為,皇後孃娘確不知情,皇後孃娘是冤枉的。”
皇帝向她看過來,薇月已抱了赴死的決心,反而抬起頭來,看著皇帝。
“都是奴婢做的,儷貴妃母憑子貴,不把皇後放在眼裡,奴婢一時激憤,便買通了禦膳房的春鶯,把蕪花下在儷貴妃的藥膳之中
奴婢認罪,請皇上責罰,皇後孃娘俱不知情,是冤枉的。”
皇帝聞言抓過桌上的茶水,向薇月的臉上摔去。
茶杯碰在她的額角,薇月本能地尖叫掩麵,溫熱的茶水燙得她臉麵發紅,茶葉落了一身,十分狼狽。
額前的頭髮也散開了,額頭被茶杯砸出了血,很快流了半邊臉,再從下巴滴落在她鴨卵青色的裙麵上。
“你倒是忠心,你以為你把罪責通通攬到自己身上,便可以把皇後撇乾淨嗎?”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驚惶失措,已無半分儀態的皇後。
“皇後身為一宮之主,貼身的奴婢下毒暗害妃嬪,居然說她一點也不知情,你是把朕當傻子哄嗎?”
皇帝怒氣難消,突然有太監過來回稟,內閣首輔謝德安在禦書房外求見陛下。
皇帝冷笑了一聲,又想起他在朝上恃寵而驕的嘴臉:“謝首輔病好得不快,求情來得倒是快。”
皇後目光卻亮了亮,心神漸穩。